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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夫婿

五月十八一大早,谢凌云起床了,换了件新衣裳。她洗漱过后,简单吃了早餐,便和姐姐谢蕙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磕头。

谢蕙有点不安,轻声问道:“阿芸,你准备的是什么?”

“百寿图。”谢凌云老实答道。她写了许久的,且用了一百种不同的字体,花了很大一番心思。

谢蕙点一点头,眉间犹有愁绪,只说了句:“挺好。我的,唉,算了……”

她准备的怕是不得老太太喜欢。

谢凌云安慰道:“姐姐要是没准备,说这是咱俩一块儿写的。反正这种事情,心意到成。”

谢蕙瞧妹妹一眼,勉强一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放心,我准备的有。”

谢凌云哦一声,不再多言。两人相偕而行,途中遇上了谢芷,三人结伴,不知不觉便到了存晖堂。

因为是老太太生辰,存晖堂里颇为热闹,连装饰都像是刚换过的。大伯母二伯母阿娘甚至是嫂嫂们都在忙碌。

祖母卫氏端坐于正厅,穿着簇新的衣服,发髻也梳的光溜溜的。看见了她们姐妹,极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招手唤她们过去。

早有丫鬟准备了蒲团,谢凌云同谢蕙、谢芷一道给卫氏磕了头,说上两句吉祥话,并小心奉上了准备多时的贺礼。

谢凌云的是百寿图,谢芷的是绣的佛经,谢蕙的是绣的观音像。谢凌云眼尖,看那观音像隐约有几分卫氏的影子。她想起观音庙里的观音像的故事,心下竟有几分了然。——她有点佩服自己,这中间的关节弯绕,她竟也能看得懂。

然而,卫氏只扫了两眼,嘴角的弧度都不动,只淡淡道:“嗯,有心了。”

谢蕙略感失望,但一看妹妹宠辱不惊的模样,她暗暗告诉自己:平常心,万事不要看得太重。她已经尽力了,重来一回,她也不会比现在做的更好。

时间尚早,来得客人也不多。她们姐妹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儿,慢慢见到陆续而来的客人。

已经出嫁的堂姐们,但凡在京城的,今日无有不来的。谢凌云跟堂姐们不熟,打了招呼,又陷入了沉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一些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表姑表婶表姨等女性长辈,拉着谢凌云的手不停地赞叹,夸容貌,夸性情,夸谈吐。

大篇的溢美之词,不免让谢凌云怀疑被夸赞的人不是她。

谢凌云不大习惯,又不能真挣开,便巴巴地向谢蕙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谢蕙只含笑在一旁看着。——她是晚辈,什么都做不了啊!而且阿芸得人赏识是好事,该多露露脸,或许有好姻缘了呢。

谢凌云听不到姐姐的心声,只能勉强忍着,红着脸低着头假装害羞。——事实上,她是惭愧啊。这些长辈们夸得太过了。

还是老太太说道:“别夸她啦,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值得你们这样夸她。”

话虽如此,有人夸赞她的孙女,她还是很自得的。尤其是,阿芸是老四的女儿。——一干儿女中,她最看重的是老四了。屋及乌,老四的儿女,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会高看一眼。

正说着,谢萱缓缓而来。卫氏脸上的笑容微敛,跟女客介绍道:“这是我的五孙女萱儿,也是个好孩子,许给了孙家的小儿子。”

她原本对谢萱颇为怜惜。——老四的长女,海棠的骨肉,被父亲忽视,被嫡母不喜,长到十六岁上还没议亲,阴差阳错要许给英国公幼子去当续弦。她心疼谢萱,本想着把私房钱给谢萱一些充作嫁妆,不想这谢萱竟然要死要活,不同意亲事!连累的她一把年纪还要操心,跟丈夫置气!

因着此事,她对谢萱的怜惜之情也淡了许多,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厌恶。

如今谢萱拜寿,卫氏当着客人的面,不会给她没脸,只应了一声,便让她一旁自行坐了。

至于谢萱精心准备的贺礼?卫氏一笑,她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这点礼物还真不能让她对谢萱改观。

不是死过一回的人么?既然死过一回,那还哪里有祖孙情分?

谢萱自行寻了位置,默默坐了。女客中有知道她的,小声议论起她的亲事。她隐隐约约也能听到一些,初时如芒刺在背,听得多了,心中一片茫然。

已经五月中旬了,很快是八月了。她真的要嫁给孙叔宁么?

她打了个冷战,不,不行!绝对不行!一定会有办法的!

谢萱坐在谢凌云不远处。谢凌云瞧了她几眼,非常惊讶。她们也半个多月没见面,怎么谢萱瞧着瘦了这么多?原本小的脸,更是小了一圈儿,下巴尖尖的,惹人生怜。特别是她今日穿着玉色衣裙,更显得面色苍白。

谢蕙也瞧了谢萱一眼,咦了一声,移开了目光。老太太的好日子穿的这么素气,不怕触了霉头?

连阿芸都知道穿的鲜亮些呢。

存晖堂里热热闹闹,卫氏正与客人说笑。暂时被冷落的谢凌云看到嫂嫂的丫鬟过来,对着卫氏的贴身丫鬟念夏的耳朵说了什么,念夏双眉一轩,面染喜色。

念夏几步到卫氏跟前,笑道:“要跟老太太讨赏呢。”

“嗯?”卫氏笑道,“你这丫头,还能少了你的封赏不成?茶都没敬一杯,惦念着赏了。”

“不一样,一桩归一桩。正要恭喜老太太呢,三奶奶,有喜了。”

卫氏错愕:“礼儿家的?消息可做的准?”

“做的准,做的准。三奶奶方才觉得不大舒服,教人请了大夫。结果大夫细看,您猜怎么着,是有喜了。这可真是托了老太太的福,沾了老太太的喜气呢……”

卫氏点头,笑得皱纹都舒展了。老年人听到有喜,自是高兴。尤其还是在她生辰当日,她最喜的孙子有了好消息。她连声道:“赏,赏……”

存晖堂一片恭喜声。

谢凌云也高兴,哥哥嫂嫂成亲也才俩月,已经有了孕事。不久的将来,她会当姑姑啦。

只是在存晖堂一片喜悦声中,她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

是谢萱。

谢凌云不明白,谢萱冷笑什么?难道这不是喜事么?她看向谢萱,见对方嘴角的弧度还未收敛,她心下不喜,盯着谢萱瞧了一会儿,方移开了视线。

她安慰自己,可能听错了。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听错。谢萱的确是在冷笑。她笑佟氏心机胸,选在这样的日子,公开自己怀孕的消息。还真是别有用心呢。

可惜老天不公平,别有用心的人总是得到更多的关注。

卫氏寿辰,先时来的多为女客,后来也渐渐有男客来访。他们给卫氏行了礼,说了祝词,便被迎到了别处。

——存晖堂女眷多,他们不便久待。虽说大家都是亲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男客们逗留的时间不多,还有摆设一样的屏风挡着。有的人谢凌云认识,有的她见都没有见过。

当下人来报,说是永宁侯世子前来拜会时,谢凌云明显感觉到了姐姐的紧张。

谢蕙绞着丝帕,将头埋得很低,脸颊红彤彤的,连呼吸声都变得极轻极轻,似乎生怕给人听到了。

谢凌云觉得好玩儿,跟谢蕙咬耳朵:“姐姐不想看一看,姐夫长什么样子么?是黑是白,是丑是俊?”

谢蕙低了头,不说话,将丝帕绞成了一股绳儿。

谢凌云不敢再逗她,隔着屏风缝隙,看那永宁侯世子唐颂。

他是唐诗雨的同胞哥哥,可是看着要比唐诗雨白上一些。——这肤色在男子身上,浪费了。他的眉眼都不难看,身量也行。从外貌上看,跟姐姐也般配。

她略略放了心。阿娘之前对谢蕙的婚事有怀疑,说是太顺畅了,让人意外。不过或许也没什么,姐姐是好姑娘,自然该有好婚事。

直到唐颂离开,谢蕙都没抬头。许久之后,她才长长出了口气。她脸上布满红霞,鲜艳明媚。

谢凌云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你别担心,挺好的。”

谢蕙良久才嗯了一声。

是挺好的,不仅唐颂看着挺好,谢芷的未婚夫泰康伯嫡次子蔺行知看着也是仪表堂堂,举止大方,并不输于唐颂。

甚至是孙叔宁,这个在谢凌云看来品行不佳的男人,远远看着也是模样周正、规规矩矩。

谢凌云记得那句人不可貌相。她想到谢萱,下意识看了谢萱一眼,见对方正怔怔的,面上一片茫然。

她心里有点难受,闷闷的,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点愁绪很快被存晖堂的热闹氛围给冲散。老太太生辰,大伯他们商量着叫了戏班子来家里唱戏。

谢家早年搭的有现成的戏台,临水而建,颇为雅致。

吃罢饭,卫氏便招待了女眷们去听戏。

谢凌云听她们吚吚哑哑不知唱的什么,只瞧着她们扮相不错,水袖也舞的好看,再深一点的,她不明白了。反倒是越看越困。

于是,她扯了谢蕙要溜走。有这功夫,还不如睡一觉,或是练会儿武功呢。

谢蕙也觉得无趣,便从善如流,跟妹妹一起悄悄离去。——反正,老太太身边人多,一时半会儿用不到她们。

离了席,两人一合计,打算去跟嫂嫂佟氏道喜。

路上,谢蕙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阿芸,你看见他了?”

“谁?”谢凌云不解。

谢蕙面上一红,轻声道:“你别跟我闹,是他啊。”

谢凌云“啊”一声,福至心灵:“你说姐夫?”

谢蕙的脸更红了,嗔道:“阿芸!”

谢凌云如实说道:“你要说他的话,我确实见到了。”

“那,他怎么样?”谢蕙一颗心砰砰直跳,脸颊也烫的厉害。

“挺好的。”谢凌云觉得不够具体,又续道,“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跟唐小姐有点像,却又不大一样,比他妹妹白,看着没她妹妹好说话。”

谢蕙深吸一口气:“哦,这样啊。”

对未来夫婿,她不是没有期待。可她又不敢期待,她怕期待太高,反而会失望。她今天也想看一眼的,但是没有勇气。她想装作没有今天的事情,却又忍不住想问一问,打听点点。

她心说,他们之间有身份差异,他可能没有阿芸说的那样好。若他真的样样都好,怎么还会跟她议亲?

谢蕙道:“阿芸,咱们走吧。”

可是妹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动不动。

谢蕙奇道:“你怎么不走?”

谢凌云指了指前面:“我想说,我看见姐夫了。”

谢蕙下意识看去,不由得低呼一声。远远的,她看到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离得远,她看不清楚相貌。男的不知道是谁,但那女的,玉色衣衫,不是谢萱又是谁?他们怎么会站在一块儿?

谢蕙的内心陡然被不安所笼罩,声音也带了颤意:“阿芸,你说那男的是谁?”

她心中犹有一丝侥幸。或许阿芸口中的姐夫指的是孙公子呢。

“是唐世子。”阿芸的话毫不留情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谢凌云也不解,他们两人怎么会一块儿?但很快,她看到唐颂大步离去,谢萱仍在原地。

“咦?”谢凌云惊讶地发现,谢蕙的眼圈儿红了,面色也白得吓人。她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姐姐,你别哭啊……”

谢蕙摇了摇头,勉强止住泪意。

她也不知怎么了,是觉得心慌不安。一直以来,她对谢萱都有种惧怕感。但凡事情与谢萱有了牵扯,她会心生不安。

谢凌云胡乱说道:“他们是撞上了,说句话。”直觉告诉她,谢蕙的哭跟这有关。她有点懊悔,早知道不说与谢蕙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