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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狗仔

贾赦再问,方知那个赠佟婆子纸折白莲花的人,是个普通模样打扮的妇人,并非穿着白衣。而其所言的梅花庵,是京外一处毫无名气的尼姑庵。

贾赦当即让佟婆子和印婆子结伴,明日去梅花庵走一趟。他也会派人暗中保护这二人,倒要看看这梅花庵内有什么猫腻。

不想次日她们去的时候,却扑了个空,梅花庵内空无一人。

据印婆子所言,她们还未到的时候,还能远远见到梅花庵的方向有烟囱冒着烟,近了,却敲门许久没人应声。随行的小厮便绕到后门去,发现梅花庵的后门开着,进去一瞧,没一个人,但厨房灶里的火才刚刚熄灭,锅里煮的粥也还热乎着,没来得及吃。

“像是梅花庵里有人听到了风声,急忙撤离了。”

印婆子的话正中贾赦的心中的猜测。

贾赦转即问梅花庵里面的东西是否都收拾走了,被告知没有,贾赦便立刻带人前往梅花庵。

要到梅花庵之前,贾赦瞧见一处村落,打发小厮们去跟村民们打听看看是否知道一些梅花庵的情况。

贾赦则带着人继续上山。

车到梅花庵前便停了,猪毛率先跳下车上了脚踏,边搀扶他们家老爷下车,边说路泥泞,请贾赦挑干净的地方走。

贾赦下了马车后,先看了看这条通往桃花庵的土路,上头还有几处深浅不一的旧车辙印。

贾赦随后进了梅花庵,发现此处地方不大,一共只有五间房,难怪没什么名气。

进院之后的正房,是一间堂,该是道姑们平日修行之处,上供着西王母的画像,前面是供桌供果之类,东边靠窗的位置则摆了两张长木桌长木凳,都有些半旧了,倒是简朴。

贾赦转而再去看这些道姑的卧房,有的床铺还未来得及叠,似乎刚起身急忙走了。转即去查看衣柜,里面的衣物都还在,梳妆台上一些膏粉胭脂也都还在,有个匣子倒是空了,里面可能装了一些贵重物。

走得很匆忙,遂只捡了最紧要的东西走。连随身衣物都舍得丢下,该是轻装离开,想逃得快一些。一般出家人都讲究清规戒律,忘却世俗,不涂脂抹粉,这位道姑的胭脂水粉都有用过的痕迹,倒是个很美的。

“老爷,她们若是徒步离开,我们倒是可以在各个路口排查拦截一下,五六名道姑一起走,也算扎眼,或许能找到。”柳湘莲提议道。

贾赦指了指床下。

猪毛随即见床下有一角东西露出来,便弯腰掀帘子看,发现床下面竟有一团衣服,拉出来一瞧,正是道袍。猪毛当即反应过来,这些道姑并没有穿着道袍离开。真够聪明的,已经想到了他们可能会被追,所以都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走得。若再三三俩俩分散开,走在路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没多久,小厮便递了消息过来,告知贾赦梅花庵里住着大约五六名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女子,都是半路出家的。因梅花庵所在之处与村子有一段距离,这几名尼姑平时又深居简出,不曾与他们那些村民搭话过,所以村民们也都不太清楚梅花庵内的具体情况。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贾赦还是留了两人在梅花庵看守。一旦有道姑回来,便让他们立即捉拿扣留。

这些人既然跑得这么快,足以说明她们心虚到何种程度。这纸折白莲花的背后,必定有大事情。

贾赦随即站在梅花庵的门口往山下看了看,而今是盛夏,庵子附近的树木茂密,根本看不到山下的情形。贾赦考虑到另一种可能,转即叫人再去山顶瞧瞧。不大会儿,小厮便回来了,告诉贾赦也是因为山上林子茂密的关系,看不大清山下的情况,只能依稀看到远处官道上的情况。

官道上常有车马行走,这些道姑不可能一见到有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便吓得缩脖子逃跑。那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导致她们突然匆匆离开,而且正好是自己派人来访之前,她们才走,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贾赦蹙眉思虑片刻,便上了马车,驱往御史台。

……

荣国府。

冬笋在荣府后门见了张大婶之后,便顺手把刚包好的新鲜的点心给了她,打发她快些走。

张大婶热情地笑着应一声,嘱咐冬笋一定要注意身体,以后有什么事儿记得叫人去找她。

张大婶跟冬笋笑着告别,走出去没几步,她猛地拍脑袋一下,转头喊住冬笋,看看四周没人,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快速地塞到冬笋的手里,嘴里喊着‘来新佛,去旧魔’的话。

冬笋应承念一句,忙又催促张大婶快走,表示自己以后还有什么消息,自会在荣府东边的墙头上做标记,嘱咐她以后千万不要像今天这样贸然来找自己。

“这有什么,说我是你的表婶子,和你亲厚是了。”

“你懂什么,我们老爷是个鼻子一抽,知道臭蛋藏哪儿的人。若真叫他哪天看到你,指不定你哪个神情不对,他看出猫腻来。”

“真有这么厉害?你们老爷到底是人还是神?”张大婶满脸惊诧地问。

“人里头的神!”冬笋一边说,一边急忙推着张大婶往外走,“快些去,被人瞧见了便不好了。”

张大婶这才去了。

冬笋又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什么其他人,方松口气,转身回了荣禧堂继续做打扫。她拿着鸡毛掸子扫来扫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有些愣神儿。过了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看看四周,去把屋门关上了,从袖子里取出张大婶之前送给她的那朵白莲花。冬笋把纸折的白莲花放在主座位边上的方桌上,端正地放好了,正经地拜了又拜。这时候门外传来印婆子的说话声,还有人问荣禧堂的门怎么关了。

冬笋忙把白莲花收到袖子里,然后拿起鸡毛掸子往外走。

印婆子这时候开开门,看见冬笋走过来,吓了一跳,拍拍胸脯笑道:“死丫头,好好地做打扫,关什么门。”

“进了只蝇进来,想赶紧把它打死。喏,在地上。”冬笋指了指地上的死苍蝇道。

“天杀的,点了熏香,这东西还招来了!是不是这次驱赶蚊蝇的香料不好用?”印婆子问。

转即秋桐也进门了,听说此话,跟着道:“我前儿个也见着有蝇虫总飞进来,想和妈妈说来着,可能是这批买来的香料不好。”

“回头我去问问账房那边的人,是谁负责采买的。”印婆子气道。

赶巧这时候薛蟠同管家徐安巡视完庄子回来。徐安听了这话,忙道不必问了,他知道这事儿。

印婆子忙问是谁。

徐安只表示他回头处理。

印婆子见他不说是谁,便有些恼,冷笑道:“该不会是你自己,或是你想包庇什么人,想从中捞好处?告诉你这事儿没门儿,小小心我回头告诉大老爷去!”

徐安蹙眉冲印婆子使眼色,示意她薛蟠还在,不要说这些话吵闹。

印婆子见状更不服气了,“怎么有薛大爷在,我要顾忌你面子了,你自己干的好事儿,这时候知道丢人了?占便宜那会儿你怎么不想想?”

“胡说八道什么,和我根本一点关系没有。我从头到脚清清白白的,你可别冤枉我。”

“那你说说,你包庇谁?”印婆子紧逼着质问。

薛蟠见状,忙从中调和,示意印婆子给徐安一个机会。

薛蟠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徐安也被逼急了,好像这件事真是他从中贪墨了什么。情急之下,他便脱口而出,“什么没包庇,这些香料都是从薛家的铺子买回来的!”

印婆子怔了下,尴尬地看向薛蟠,见薛蟠竟在笑,还以为他是冷笑,到底是下人冲撞了主子,有自己的责任,印婆子忙鞠躬致歉。

薛蟠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笑呵呵地看热闹。后来印婆子忽然给自己道歉,才仔细回味徐安说的话,反应过来。原来徐安口里所言的薛家正式指他们家。薛蟠立刻臊红了脸,左右看看,真想找个什么东西先把自己的脸挡上。香料是出自他家,便说明是他家的货品有问题了,必定是下面的人以次充好卖了高价钱。而且这骗钱还骗到自家亲戚这里来,真真给他丢大人了。

徐安也有点后悔自己说话冲动,忙跟薛蟠解释许是铺子里拿错货了。

薛蟠这才稍微挽回了一下颜面,却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忙跟徐安表态,若真是他家铺子里的人欺瞒耍诈,他必定不饶!

印婆子和徐安忙配合地附和,表示薛蟠这样做很好。

薛蟠总觉得他二人都在替自己尴尬,一气之下,表示这带着徐安去铺子里问清楚。

徐安忙道不必如此。

薛蟠拗劲儿便上来了,“你忘了?大老爷让你教我管理庄铺,正好我家这铺子出了问题,正好你可以帮我好好断一下,教我学学铺子出了问题该怎么处理。”

徐安见薛蟠坚持如此,便应了声:“也罢。”

二人随即去了薛家经营香料的铺子。去之前,徐安先打发小厮先拿钱,还是如之前那般,去铺子里采买价格最贵的驱蚊蝇的香料,只不过这次买少一点。

不一会儿,小厮拿了一包香料出来。徐安打开之后,和之前荣府买的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薛蟠气性更大,便要进去骂人,被徐安拦住了。

徐安让小厮先在门外等着,他则和薛蟠一起进店,让薛蟠说同样的话,去跟店掌柜说了要买同样最贵的香料来。店掌柜一见是他家的薛大爷带人来,哪里敢怠慢,当即老实地取来最好的货品,与了薛蟠和徐安瞧。

徐安再拿出之前荣府里的那份儿作对比,好与不好,一眼便可分辨了。

店掌柜见状,还不明所以,忙问徐安是从那里弄来的香料,“这是次等货,驱不干净,我这份儿最好,这位爷您尽管拿回去用,骗不了您,这保准儿是全京城最好的。点上之后,屋子里什么飞虫都没有,大夏天得开窗睡觉能一觉睡到天亮,还身上一个蚊子包都没有,那多爽快!”

薛蟠听了这话,脸色越来越沉。

徐安笑道:“可我记得我手上这包东西是在你这买的。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日子,有人花了五百两银子,在你们这买得最好最贵的香料?”

“这怎么可能!我们店里的货从来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店掌柜心虚地拍胸脯保证道。

“是么,那另一包是你们店里刚刚称给我小厮的,也是如此。倒要看看你如何抵赖?”徐安当即拍拍手,刚刚呆在门口的小厮便走进门来。

店掌柜一瞧那小厮是刚买了东西子走的人,他自然不能不认,尴尬不已地笑道:“那必定是小二们眼拙,给这位客官称错了,我这给您们重称,替换回来。”

“一次是有可能称错,但两次都错,便不是失误是错误了。而且之前我们府可是买了足足五百两银子的货物,你们也敢有错?”徐安质问道。

掌柜的冒冷汗起来,再不知该作何解释。

薛蟠却不管那些,上去踹一脚掌柜,骂他不是东西,以次充好贪了钱不说,到现在还敢狡辩,这样的刁奴该打死他。

掌柜地被踹得一头撞在了装上,额头破了,却也不敢叫痛,忙跪下给薛蟠磕头赔罪。

徐安当即要来账本,用算盘简单清算了一下,然后道:“单驱蚊香料这一项贪墨,你便贪了至少一千两银子。倒说说那些被你坑了的富贵人家,以后还会傻到继续来这里买东西么,你这是填饱了自己的腰包,砸了皇商薛家的招牌。保不齐还会因为这点小事,令薛家得罪了人,遭人背地里记恨。”

薛蟠听这话更恨了,要把店掌柜往死里踹,徐安忙拦着他,跟他说真要把人弄死了,回头还会落个刻薄的头衔,倒不如交给官府处理,家奴贪墨百两银子以上便是要死罪的,他早晚逃不脱死的下场。

薛蟠一听才收了脚,叫人把他拖去见官。店掌柜一听这话,吓得屁滚尿流,忙爬着地,哀求薛蟠饶命,表示他贪下的钱还都在,他都愿意还回来。

薛蟠不依,徐安却建议他答应。

“还是以慈悲为怀,当是给你家太太积福。再者这账面上的猫腻还需要他来交代,到底哪一家被送了此等香料,咱们需得记录下来,重新给人配送,道一声歉。做生意最重的是信誉二字吗,如此方好保住薛家的招牌。”徐安说明道。

薛蟠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便听从徐安的安排,呵斥店掌柜好好交代他所有的罪行,若有一处说错,绝不会有二话,立刻把他送出去。

店掌柜为求活命,而且有徐安这样精明会看账的人在,自然不敢再冒险了,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所犯下的事儿都交代清楚。徐安让店掌柜自己写了供述,签字画押,并叫人抄了他的住所,包括他妻儿身上的贵重物,一律收缴。只把一些衣物好和不值钱的锅碗瓢盆留给他们。

店掌柜也都认,本来那些东西都是他贪墨薛家的铺子里的钱置办来了,而今能活命他已经十分感恩。

把人打发走了之后,徐安便让薛蟠再重新选人当掌柜。薛蟠不知道该选谁,怕选错了还会出这样的事儿。

“这种事本来防不住,见眼开的人多了,谁家都会有。所以当下最要紧的是你自己学会这些本领,管得住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耍什么猫腻儿糊弄你。不然你们薛家这招牌,早晚会倒,皇商的名分也早晚会被夺了去。”

徐安话毕,把店掌柜的供状交给薛蟠,让他回头收好。“留这东西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以防那店掌柜日后丧良心,反咬薛家一口。”

薛蟠见徐安处事稳重妥帖,事情前前后后都能思虑周,万般佩服,忙行礼对徐安,要拜他为师。

徐安忙道不敢当,他不过是个荣府的家奴,哪能担此重任。

“我说使得使得,你确实比我厉害。再说你们大老爷也如此说的,要我好好跟着你学。”薛蟠说罢,便叫人弄茶来,他要在此处拜徐安为师。

“薛大爷万万不可如此,该教的小的都会教,这礼节免了,传出去对大爷的名声也不好听。您能在心里记着小的这份儿情,回头小的若有什么难处求大爷的时候,大爷肯帮一把,小的便谢天谢地了。”徐安客气道。

薛蟠一想如此也好,便应承下来。但是不拜师,薛蟠也一定要徐安喝了他敬的茶。

傍晚贾赦回来的时候,薛蟠回禀了今天发生的事儿,他又为假香料的事儿再三和贾赦道歉。

印婆子在心里还有些不满,等回头薛蟠走了,印婆子便关切地问贾赦近日睡觉可曾被蚊虫咬过,若发痒,怎的不知一声。

贾赦笑着摇头:“还真没有。许是我皮糙肉厚,不招蚊子。既然府里都是用的这种香料,你去问问老太太和琏儿那边,是不是遭了罪,回头赶紧把香料换回来。”

印婆子应承,这去办了,不一会儿便回来告知贾赦:“老太太和姑娘们、琏二奶奶那边都没什么事儿。倒是珠大奶奶那里,还有二房老爷那头,赵姨娘等人都遭了蚊子咬过,还抱怨说今年的驱蚊香无用,却也都没报上来,只是一味忍着,私下里说说。不过这香料府里头都用一样的,为何他们都有事,咱们这头都没事?”

贾赦想了下,从腰间扯下一香包,正是真颜太子当初送他的那个,“你说的人员差别,正好与送香包的符合,该是这香包还有驱蚊的效用。”

印婆子想了想,恍然反应过来,惊喜道:“正是如此,没想到这真颜部落出产的香包竟有如此多的妙用,真真是好东西。”

贾赦应承,便传了晚饭。

吃过饭后,方正路便来了,送上最近积攒出来的消息册子,请贾赦过目。

贾赦留方正路吃会子茶,又问他海纳百川和姻缘坊的经营如何。

方正路忙表示明天把两家店的账本送过来。

“倒不用如此,半年看一次行了,不过随口问问。”

方正路忙道:“一切都好,近三月两家铺子加在一起,盈利该有这个数了。”方正路竖起十个手指头。

“一万两?”贾赦惊讶问。

方正路点头,“生意越来越好。姻缘坊的更是,好像说今年是吉庆年,好日子特别多,所以急着订亲的富贵人家也多,也有咱们之前名声打出去的缘故。去年调查后,促成成婚的小夫妻,而今都过得和和美美,没什么大毛病,所以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家来求。”

贾赦应承说这事好事,随即想了下,便跟方正路道,“银子越赚越多,攒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撒出去做点有用的事。我看咱们大周而今识字的人还是少,这《大周朝闻》发出去,能看懂的人都是有数的,而且只占少数。我想着若用这些钱来提高一下百姓们的认字程度,倒很有裨益。

咱们多拿些钱出来,先在京畿附近的村县办一些免费的学堂,书本也该咱们这边出,但招收的孩子不能没有门槛,什么都往里揽。毕竟条件有限,只能择优录取,只要懂事规矩聪明伶俐一些的。这事儿若搞起来,也是个大事儿,回头你跟万福还有柳湘莲一起折腾,选址后,估算好了账目,便呈报给我。”

“若是每个村县都设置学堂,倒是耗费不少人力,管理起来也麻烦,人咱们倒是能凑够分派出去,怕回头京城这边再想用人的时候,连应急都不够。”方正路提出一点担忧道。

贾赦摇头笑,“你们只管做这个计划,真正实施的时候,不需要用咱们的人。”

“老爷的意思是?”方正路不解地看向贾赦。

贾赦:“这种出风人头的事儿做多了势必会惹来忌讳,倒不如以朝廷的名义来做。”

方正路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便连忙佩服得拜贾赦,“老爷的心胸令人佩服,便是做善事为民谋福,也不图名求利,令人自愧不如。”

“咱们俩之间,不需要恭维。快收了这些话,攒着力气干活去。”贾赦好笑打发方正路。

方正路顿时觉得自己满身气力,走路脚下也有劲儿了。他定要以老爷为榜样,好好做人,好好做一些为国为民有意的好事情,如此也不枉他来世上活了一遭。

方正路出了荣禧堂后,便见到柳湘莲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方正路忙问他做什么事儿去,柳湘莲便说了白莲花的事儿,他也想出一份力,顺着梅花庵后山的那天路跟踪,看看是否能找到逃跑的那几名道姑。

“如何?”

“不怪老爷没让人追查,真不好找。下了山往官道上一走,那里是从南边进京的必经之路,路上来往人很多,根本没人记得那几个女人会去什么地,太难查了。”柳湘莲叹气道。

“别着急,慢慢来,咱们老爷办事你还不放心,便是此刻叫她们逃过了,将来也必定有法子逮住他们。”方正路笑眯眯地劝慰柳湘莲道。

柳湘莲应承,转而又问方正路来这里做什么。

方正路便把刚刚和老爷商议的事情告知了柳湘莲。柳湘莲拍手直叹好,又万般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便是不必科举,也可以实现年少时的雄心壮志,报效国家了。

“只可惜留不了名。”方正路晓得柳湘莲是个好面子的人,遂帮他感慨一句。

柳湘莲忙正色道:“既然连老爷都不在乎名分,我一个下等身份的人,要什么名。真正真心做好事的,还真都是不图名,我也要多跟老爷学习。”

“好样的!”方正路拍了拍柳湘莲的肩膀,便和他作别。

贾赦此刻则一个人静默在屋子里,回想梅花庵事件的前前后后,他要弄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梅花庵那些道姑们因何突然离开。

敲门声响起,冬笋得了允准进门后,便奉了茶。

贾赦也没有理会他,合上自己的小册子后,便用毛笔沾了墨,在宣纸上写下“白莲花”三个字,转而又写了“白莲教”。

冬笋惊讶的扬了下眉,便抿着嘴,偷偷咬了自己嘴唇一下,以防自己忍不住乱吭声。

到夜深人静时,贾赦觉得乏了,便沐浴更衣安寝。冬笋提着油灯,脚步轻盈的从房间里退出来,又悄悄地合上门。

出了院儿,她便转路到了厨房,自己和面,起火,做了一锅热乎的面条。烧火的时候,冬笋猛地想起一件事儿来,忙从胸口取出之前的一朵纸折白莲花来,丢到灶坑里烧了。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冬笋一激灵,忙问是谁。

黑猪便小声道:“是我!”

冬笋松了口气,开了门,将锅里煮好的面条递给他。

黑猪乐得一笑,忙谢过冬笋,便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吃起面条来。

“小心烫着,慢点吃。”冬笋见黑猪额头上还有汗,礼貌地把帕子递给他。

黑猪忙放下碗,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然后憨笑着对冬笋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咱们这样下去可不行,回头老爷知道了,恼恨咱俩骗他便不好了,倒不如干脆去说,求老爷恩准。”

“我们又没做什么,清清白白的。再等等,留一段日子,老爷你对我都有恩。”冬笋道。

黑猪忽听冬笋这话,很不懂地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弄得好像我们在一起,便不能伺候老爷似得,这成婚了以后,自然是以前怎么样今后还怎么样。只不过你可能不能再像如而今这样贴身在大老爷身边伺候了,却也可如王善保家的那般,在外领事做。”

冬笋:“我是这意思,老爷身边也没个贴身得用的人,你总得给我些时间,培养一个出来,让老爷使唤惯了她,咱们再把这事儿告诉老爷。”

黑猪想想也是这么道理,便忙笑着给冬笋赔错,道是自己太心急了。主要他也老大不小了,人奔了三十。以前做乞丐的时候是真么想过会成婚娶媳妇儿,可是自从碰见冬笋之后,这份儿心越来越重了。

黑猪还谦虚的希望冬笋别嫌弃他年纪大。

“才三十岁,叫什么年纪大。你瞧瞧比你大的老爷,多气派。再看看和你同岁的宋大人,更是英姿勃发,潇洒风流。老爷素来倚重你,什么事儿都让你办,你每年赚得钱也比我的多,真说配不上,也该是我配不上你。”冬笋拘谨地看着黑猪,客气道。

黑猪听这话有憨憨的笑起来,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冬笋是嘴儿甜,说什么都能甜到他心里头。

“傻样!”冬笋对黑猪报以微笑,转即催他快些吃,等她吃完了,冬笋便接了饭碗进厨房又盛了一碗给他。黑猪三两口有都给吃干净了。

“可没有了,吃饱没?”

“饱了。”黑猪忙道。

冬笋又问黑猪今天都去做什么了,闹得又要这么晚回府。

“还能干什么,查豫州常家,和那些白衣女子。”黑猪道。

冬笋蹙眉:“豫州常家?”

“对。”黑猪随即便把贾赦发现常家大小姐认领尸体时的不对劲儿,到派人去检查豫州常家,调查纸折白莲花和白衣女子首领的事儿,统统告知了冬笋。

冬笋沉浸在黑夜中的脸色白了又白,紧接着问黑猪可查到什么别的没有。

“只查到一些皮毛,目前还差很多,不过要不了多久便该有结果了,你放心吧。”黑猪道。

冬笋点点头,默了会儿,转即对黑猪道:“那你这些日子更要仔细身体,别太累了。”

黑猪又笑起来,应承称是,眼见天色不早了,他便起身,跟冬笋行礼一下,谢过她煮面给自己吃,便和她拘谨的告辞。

冬笋笑着应承,目送她去了,转即端着台阶上的空碗预备去厨房刷洗。不想却因为走神儿,脚下绊了一跤,不仅摔碎了碗,还弄破了手。

冬笋冷吸一口气,便去洗干净伤口,转而用帕子包扎一下,再去拾掇干净石阶上的碎碗片。弄好这一切之后,她便提着油灯往府东走,过了一处花园的时候,她连根带茎地拔了一颗开得正好的花,然后过了竹林,到了墙根前,便用一根放在墙根下面的竹杈子,把那根花挑在了墙头放着。之后她便提着油灯回了自己的住处,次日如常早起,伺候贾赦更衣出门。

……

林如海今天去户部了结缮国公一案的后续事宜,却碰见一位怎么都没想到的人。办完事儿之后,他便忙转路来到了御史台,来告知贾赦。

“猜我今天在户部碰见谁了,你想都想不到!”林如海惊叹道。

贾赦一边请林如海喝茶,一边问他是谁。

林如海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状态,哪有心情喝茶,他双眼放光的盯着贾赦,跟贾赦缓缓地念出三个字。

“贾、雨、村。”

贾赦立刻对上林如海的眼。

“虽然只是在我眼前一晃而过,但千真万确,是贾雨村。”林如海接着道,“他给我家黛玉做了那么久的教书先生,我只消看一眼便认得。后来问户部的人,果然是他。他而今在户部做个从八品的小官,听说是有人举荐他上来的,皇帝亲自批复的折子。也不知道这举荐的人是谁,又或者皇上是不是一时走眼看了?我真有点不太敢相信!贾雨村当初诬陷你,跪地赔罪的事儿,可是闹得满城皆知,现在提起来还有人津津乐道。朝廷怎么转头还肯录用他这样品行的人?”

“我也疑惑,不过既然是圣人亲自批复,那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复用官员这种奏折,圣人不可能看错。”贾赦解释道。

林如海眉头蹙得更深,“我是糊涂了,搞不明白。不然回头你问问宋大人,除了密奏之外,武英殿要经手所有的奏折,想来宋大人应该很清楚。”

贾赦应承,便不禁叹近来的事儿一件比一件离奇。

林如海笑问贾赦还有什么事儿。

贾赦想了想,觉得此事最终还是要写进《邻家秘闻》里,如果太早透露出来,只怕林如海会立刻猜出他是著书人的身份,遂摇头表示:“不提也罢,都是些杂事。”

林如海劝慰贾赦宽心,人生总是有数不完的愁事,宽心放开,着眼珍惜当下最好。

“瞧给你松快的,我这里还正好有一桩事要烦你,因太忙压了两日,既然你来了,得趁机说说。”贾赦让林如海的等等。当即便起身去了桌案边儿,翻找了一会儿,才从一堆信封里抽出一个对的,拿到林如海跟前。

林如海不解地看一眼贾赦,然后拆开信来瞧,随即挑眉,面目惊讶道:“你还真找到了?”

“翻查你们林家上三辈的资料可不容易,故而费了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