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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一狗仔

贾赦:“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跟宋府的人打听。”

猪毛刚应承下来,便有宋家的丫鬟来问是否要准备热水。

贾赦点了头,沐浴之后,便在书房的床榻上歇息。

……

中夜后的皇宫,静得如潭死水。

夜风凉凉,徐徐吹过两颊,明明没有多大力道,却把沉郁和压抑吹进了心头。

三公主穿着一身太监服,靠在宫墙边儿,狠劲儿地吸着气,胸口起起伏伏,却止不住眼睛里的泪。

许久之后,她终于平复心情,擦干了眼,便听到春和殿的方向传来脚步声。

三公主转头看,俩个小太监各提了一盏灯笼在前开路,后面跟着一人。便是灯影幢幢之下映出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形,她照样能一眼分辨出这身影的主人。

相思蚀骨,便是化了灰,她一样认得。

不过若真有那时候,她应该也会盼着自己能化成灰,终可以和他融在一起了,哪怕是死后,她也知足。

三公主只一个人站在宫墙根,并不起眼。故而俩提着灯笼的太监走近了才觉得不对,忙喊话问谁。

三公主轻咳了一声,很无畏的大方走出来。

俩太监像是得到什么暗示似得,顿时识趣儿了,垂着头退到一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宋奚的步伐却从未因为这个闯入者而停过,依旧按照平时的速度踱步向前。俩太监见状也慌了,正踌躇要不要去上前,继续照亮前路。便见三公主截住了宋奚的去路,于是太监们又乖乖地低头,保持安静状。

宋奚的脸沉于夜色之中,虽在微弱地光照下,仍依稀可见他绝美的侧颜,但总给人一种感觉,他的脸比这漆漆的夜色还黑。

“见了本宫再此,你还当看不到一般?”三公主突然伸手拦住宋奚,她仰头,眼睛里发亮地看她,亮光是水,眼里闪泪花。

宋奚微微垂眸,眼里有轻蔑,“这里有公主?我却只看到了太监。”

宋奚说的对,这里只有太监。她是胆大妄为,装成太监偷偷来见她,这种事儿怎可能宣扬出去。

三公主原本还保留几分傲气的脸,顿然失了颜色,之后她便讪讪地收手,有些害臊的垂下头。

“我没别的办法,既然你不肯来见我,便只能我想办法来见你了。”三公主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有些哽噎了,眼里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你可知道这五年来,我在北元是怎么过得。你可知道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每天都想要以死明志的心情?”

“你在怪我?”宋奚冰冷的目光凌冽而迅速地从三公主脸上划过,寒若三九的话语里,夹杂着更深层的不屑之意。

“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公主慌忙摇手表示自己没有抱怨的意思,一颗泪珠不经意间从脸颊滑落,三公主赶紧倔强地扭头过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她不想被宋奚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你越矩了。”宋奚说罢,便目光平视前方,决绝的从三公主身边走过。

俩太监见状忙跟着。

三公主原地停留了会儿,终究是觉得今天刻意安排出来的机会难得,可能这辈子也这一次了。反正为了他,她早放弃了公主的骄傲,再低一次头,再不要脸一次,又如何。

“宋奚,你站住!”三公主闭着眼睛喊一声,口气很厉害,带着戾气。她再睁眼看,见宋奚果然停住了脚步,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是那样的英姿挺拔。

三公主这样看着他冷冷清清的背影,完美的腰线令她萌生一种冲上去想狠狠地抱住的冲动,但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到今天这步,冒犯的和宋奚说话,可能已经惹他厌恶了,她不能再让宋奚以为她是不自的下贱女子。

三公主狠狠地冷抽一口气,三两步快速奔向宋奚,压低音量对其说道:“我知道你和贾赦的事,这没什么,我……”

三公主话没说完,还未来得及阐明她的态度,话突然被宋奚淡淡地声音打断了。

“你以为皇帝会愿意?”

三公主恍惚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宋奚说这句话的意思。

她顿了顿,用脑子好好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宋奚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想不可能的事。她虽已守寡,可以再嫁,但她的身份毕竟是北元王妃,手上掌握了比以前做未嫁公主时更多权力。

而今便是宋奚同意,父皇也会忌惮她,一定不会把一名权臣安排到她的身边。更何况,这名权臣还是她名义上的舅舅,便更是难上加难了。如果说她未出嫁前还有一丝丝嫁给宋奚的可能,那现在是绝无可能了。

“但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不可能变为可能,”三公主希冀的看着宋奚,语气笃定至极,慢慢地,她眸子里泛起一丝祈求的意味,“便是你一辈子心里都有别人,便是你以后还会和那个人在一起,我都可以……”

“小鸟翅膀硬了,以为老鸟不行了,殊不知,老鸟便是不能上阵杀敌,啄死自己孩子的能耐还是有的。”

宋奚再一次打断了三公主的话,眸射寒星,生生地刮着三公主的脸。

宋奚说罢,再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反而甩袖,转身的大步往回走。那是皇后寝殿的方向,三公主再往前跟着不合适了。那边是在深夜也会许多人守着,人多眼杂。

三公主无奈之下,便含着头,转身匆匆快步消失于夜色之中。生怕逗留久了,横生什么意外。

俩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忙赶过去,心虚的继续为宋奚照亮前路。他们都做了亏心事,头上冷汗涔涔,生怕宋大人开口责怪,更加不敢问宋奚为何忽然又转路回春和殿。

皇后刚更衣完毕准备寝,便听闻宋奚回来了,还一定非要见她。无奈之下,只好重新穿戴。宋奚便是她亲弟弟,当下也有皇帝的特许,但到底是算外臣,要避嫌。皇后见他时,务必要摆了个排场出来,在场陪侍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这些都是皇后多年养出来的心腹,倒没什么避讳的。

“你不是着急回去,怎忽地折回来?”皇后问。

宋奚冷冷地直视皇后,开口便质问:“大姐存的心思,以为我看不透?”

皇后愣了下,不解地看着宋奚。

“下次再帮她,便别指望我帮你。”宋奚撂下这话,冲皇后行一礼,便利落的转身告退。

皇后面色微变,眼看着宋奚消失,整张脸越加肃穆。

宫嬷嬷来搀扶皇后,劝她早些安歇。皇后手微微抖了下,才从座椅上起身,手重重地放在宫嬷嬷的胳膊上。她踌躇片刻,便问宫嬷嬷,是否是她做的太过了。

“娘娘怀着仁心,宋大人会明白的。只是这儿女情长之事,宋大人倒比旁个更执着万分,当年便是老宋相在的时候,也不能左右。”宫嬷嬷语气很舒缓,听得自然而然叫人心里舒坦,觉得有理。

“都说三十而立,还以为他——罢了罢了。”皇后叹口气,话说半句,再不继续了。她真没插手什么,但看着不管,也的确跟纵容插手没什么分别。

孰轻孰重,皇后心里自然清楚。

她这个幼弟,什么都好,是性子太冷,对人太薄情。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皇后当下也不得不记住这个教训。

宋奚从春和殿再出来的时候,门外候命的太监已经撤换成了另两个。至于原来的两个去了哪儿,什么下场,宋奚也不感兴趣。

这次总算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恒书坐正在马车上打盹儿,听闻宫门打开,忙跳下车,欢欢喜喜的过来迎他家老爷。可瞧他家老爷一脸阴沉,像是蕴着暴怒,恒书忙告知宋奚,贾大人早已经在宋府等候多时了。

宋奚的脸色这才有所变化,恢复了往常平静冷淡之态。他二话不说便上了马车,让车夫快些驾车回府。

……

贾赦睡眠向来好,便如宋奚之前所祝福的那样,一直是深度睡眠,没有梦。

但这一次他却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头有宋奚,还有贾母一些人,好像是遇到他遇到了什么意外,立刻转换到了他死后的光景。贾母送走了他,哀伤几日,便带着贾政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地点转换,他成了坟头上的孤鬼,一直困在那里,日复一日眼望着坟前的冷清。宋奚每到清明还有他的忌日时,便会来到他坟前烧纸,说些无聊的话。

起初两年,宋奚说的很多,还会落泪。后来年头久了,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到第七年的时候,只派小厮恒书过来捎话了。再后来,宋奚结婚了,一列繁花似锦火红迎亲队伍,很不符合逻辑地从他坟前经过,好像故意要让他看到,宋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红花意气奋发的样子。

贾赦心绪复杂,说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照常理,自己在离开人世之后,终于可以看到自己所的人从悲伤中走出来,另觅良缘找到幸福,他应该开心才对。可感情却是自私的,他看到了,忍不住的心痛了。

贾赦忽然觉得很累,像是经历了沧桑,看尽了世间百态,已然心灰意冷,宁肯灰飞烟灭,没有知觉,也不想再经历眼前所见……

迷迷糊糊时候,贾赦感觉到眼角有些发痒,便抬手摸了一下,却抓到了一个发热的东西。

贾赦睁开眼,看见了宋奚的一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而自己正抓着他的手腕。

“我弄醒你了?”宋奚略带歉意地顺势握住贾赦的手。

贾赦微微蹙眉,意识还恍惚停留在梦里。他看着宋奚眼前对自己的温柔,竟觉得有些不真实,当然也有庆幸开心的感觉。

贾赦紧抓着宋奚的手到自己胸口,然后闭上眼,没说话。

他得缓缓神儿。

宋奚愣了下,含笑看着他用力紧握自己的手,想来他这是在表达‘几日不见思君如狂’的情绪。宋奚很开心,俯下身去在贾赦的唇角轻吻了一下。并和他道歉,关于自己数天前的不告而别。

贾赦恢复理智后,坐起身来,便问宋奚此去到底是办什么密事。

“说出来都有些叫人难以相信,我大哥在微服巡访的时候遇险,送了封威胁信到总督府上,便再没了消息。信里匪徒威胁大嫂不许把此事外泄,否则立刻下手杀人。大嫂连等了三日,熬不住了,只好送了密信进宫求皇上皇后。故而这件事没有张扬,只有皇后和我还有皇帝知晓。

大嫂在璋州六神无主,大哥又一直没消息,关于劫匪的线索又一点都没有留下,便只有我去最合适。因为事发突然,人命极有可能在片刻之间,我便没来得及和你细说。”

“这是应当的。”贾赦笑了下,让宋奚不要计较,他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告而别。

“那你睡觉哭什么?”宋奚动了动手指,他的指尖仍还微微残留着湿意,是贾赦的泪水。

“我还哭了?”贾赦不信的擦了擦宋奚的指尖,“哪有。”

“耍赖。”宋奚顺势抓住贾赦的胳膊,深吻他的唇,许久之后,他方停止了嘴上的缠绵,笑问气息凌乱的贾赦:“梦里有没有梦见我?我在你梦里可是个负心汉?”

贾赦讶异的看着宋奚,说这人聪明的,也有点太聪明了,莫不是会读心术?

“看你这表情,是了。”宋奚得到答案后,反而高兴起来,惬意的躺在贾赦身边,用手怜惜的抚摸着贾赦的脸颊,嗓音低沉着,“活该,你在我梦里不知做了多少回负心人,这次我总算找补回来了。”

“原来你天天梦我这个?”贾赦坐起身,惊讶地问他。

宋奚还表情略带得意的点头,“日思之,夜梦之。越是在乎,便越害怕对方负心。你梦见我如此,反倒说明你真的看上我了。”

“我以前也看得上你。”贾赦听了宋奚这话,心里面开豁许多,伸了个懒腰,下地更衣。

宋奚不肯,从后头抱着他,让贾赦陪他睡会儿。

“还有案子等着破。”贾赦遂把丁安等十七口身亡的经过说给了宋奚。

宋奚也挑了下眉,随口叹一句,“无奇不有。”

“冷漠。”贾赦评断道。

宋奚正眼看贾赦,“对你不会,若不信,我可立刻证明我对你的热情。”

“那我还是收回我的话。”

贾赦安慰似得拍拍宋奚的肩膀,忽然想起没有听完宋奚大哥事情的后续。不过既然宋奚这么快回来了,面色也没什么悲哀的态度,贾赦推测他大哥的结果应该是好的。贾赦便直接问宋奚,经过到底为何,他大哥最后又是怎样被营救出来的。

宋奚早知道贾赦见微知著的厉害处,也不奇怪他跳过结果,直接问经过的情况,认真和他解释道:“我去了之后,也只是研究了下劫匪送来的那封威胁信,笔迹好辨认,却也没用,根本找不到人比对。要线索,只能干等着劫匪再来送消息。我暗中也做了一些准备,但劫匪依旧没有出现。而且在我到达璋州的当晚,大哥和他身边随行带的四名随从都被放了回来。人被蒙着头,坐着马车,被推到路边。当初劫持的时候也是从后面袭击,没看到人影。”

“早有蓄谋,不留线索。”贾赦总结道。

宋奚接着说,“不过我宋家人岂非等闲之辈,我大哥被捉拿后,一直故作不懂俗话的高雅之人,说些之乎者也,令人难懂的词句,碎碎念了许久,便激怒贼匪,叱了句北元话,他还注意到劫持他的人身上还有北元人特有的怀胡香。”

“真不愧是你大哥,机灵,博学。”贾赦竖起大拇指,便别有意味的看眼宋奚,叹了声,“又是北元。”

“若你之前的推测都是真的,那这次的事儿,跟三公主逃脱不了干系。若真是她,其这般费心的目的为何?连我也想不通了。”

宋奚冷下脸来,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三公主对他的仰慕之情,是她自己的事儿,凭她怎么闹腾,哪怕是闹出流言来,只要她不来打扰自己,宋奚都可以不计较。但如果这个女人敢耍什么计谋,动他大哥,伤他的家人,其后果……

宋奚也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干出什么事来,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敢在他面前这样愚蠢自作死的人了。

年少时,倒是有两个不是识趣儿的扰过他,而今,早不知其白骨化在了何处。

贾赦从宋奚脸上读到了一些可怕的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北元人多得去了。目前的一切都是推测,哪怕再有可能,没有实证之下的擅自行动,都很可能错冤枉了好人。”

“我知道。”宋奚自然懂得,事情要确凿之后再动手。

贾赦把宋奚之前的话简单记录完毕后,便侧头问他:“你大哥被劫持这么多天,匪徒都是怎么照顾他的?”

“被关在山里,地方潮湿,虫子鸟叫颇多,能闻到花草香,听到风吹树林的哗哗声。大哥一直被绑着手,蒙着眼,用饭的时候,给得是糕点和肉干。他的那些属下也是如此,不过吃的低级点,是馒头。”

“说明匪徒知道你大哥的身份有多重要。”

贾赦越来越觉得三公主主使的可能性大,这么不留痕迹,是清楚宋家人不好对付,可是他的属下还是没有斗过宋家机灵的大哥。

“这目的到底是什么,还真耐人琢磨。现下看来,你一到璋州,匪徒便立刻放了人。可见是想引你过去,那你之后在璋州可碰到什么事儿,见过什么人?”

“没有。等大哥情况安定下来,又派人传消息给二哥,嘱咐他们俩以后都注意安全,我便立刻离开璋州回京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宋奚顿了下,“我是什么都没遇到,你呢,你在我离京这段时间,可见过什么人?遇到过什么危险?”

宋奚说罢,便目光审视着贾赦。

贾赦愣了下,摇摇头,“大事倒没有。”

宋奚已然看出来,贾赦肯定是有遇到什么事儿。“那说小事。”

“三公主找过我,也没说什么要紧的,是狗急了跳墙汪两声罢了。”贾赦无所谓的笑道。

宋奚忽然抓住贾赦的手,很认真地凝视他,“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想到她出嫁后,回来会变得这样难以理喻。早知道今日,当初该让她嫁到大阳去。”

北元国民风开放,女人可以主家掌权。大阳蛮族则走了另一个极端,女人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便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嫁过去,也只能做男人一辈子的依附。至少三公主而今,便没有能力嚣张了。

“搁谁不希望孩子往好处嫁,你好歹算是她舅舅。”

贾赦端茶给宋奚,让他败败火,转而转移话题说别的,聊几句丁安的案子,接着说到贾琏。

“你上次说帮这孩子找个官儿做的话,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宋奚笑道,“我早有此意了,怕你这个当爹的不同意,我若擅自插手怕显得我不识趣儿。而今你既然开口了,我便可放心找了。看你大儿子很擅长管家,去神乐司之类的地方倒只能混日子了。若是去内务省去做活,或正可发挥其所长,将来做好了,保不齐还会升迁。”

“也行。”贾赦觉得还是宋奚想得周到,替贾琏谢过他。

“谢什么,你儿子是我——”宋奚感觉到贾赦的目光,缓缓改口道,“关心的后辈。”

贾赦忍不住笑,“罢了,你要肯认那混账是儿子,便认。我猜他巴不得找一个像你这样的爹。”

宋奚也不嫌弃,挺骄傲地扯起嘴角,然后具体跟贾赦讲:“弄个内给事的活儿给他,从六品,掌宫人衣服费用,还有年节百官贺皇后出入宣召事宜。再有一些杂活儿,用品摆件之类,计其多少。”

贾赦本来一听内务省,知道都是伺候宫里贵人的,的确有担心一旦贾琏办事儿出岔子,会受到牵连。结果听宋奚这么一说,他倒放心了。

宋奚给挑的职位,最终是忙活给皇后的,便是贾琏不懂世情,一时疏忽或是被人陷害之类,宋奚这边还可以求情皇后帮忙兜一下。

“如此更好了,多谢你费心。”

贾赦感激对宋奚一笑,心里却发狠,等一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提点贾琏,不能枉费了人家一番人情。

贾赦把桌上的县志,还有一些案卷都拾掇起来,捧着放到床边。他和宋奚吃完了饭,便让宋奚乖乖睡觉,他也不走,在边上看案卷陪着他。

宋奚本来是要跟着贾赦,见他改主意不走了,笑得很开心。这些日子他一直奔波,刚回来又熬夜,真是疲倦至极。脑袋着了枕头,很快睡着了。

贾赦看完手里的,改换资料,转头看见宋奚呼吸平稳,紧靠在自己的身边睡的。贾赦给他盖好被,轻轻地拿起县志又翻一遍,便放了回去,然后闭上眼,仔细回想这些资料里可否有遗漏之处。

贾赦又把他之前挑出的几个丁安判过的可疑案子,又看了一遍。总觉得这些案件虽然判定的有失公允,但给人的损失都不算太大,而且受害者也无法满足具备同时杀害十七人的条件。

凶手身强力壮,熟悉山林的环境,□□使用极其准确,而且一定有极强的心理素质,

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仍旧保持冷静,说明这件事在他脑海里早演练过无数遍。面对眼前余下的逃亡者,他能冷静分析强弱、威胁性,做出最佳的判断。孩子都不放过,说明他仇恨很深,憎恨丁安的同时,同样厌恶和丁安有关系的人。

连最后一个跑进深林子里的小厮,都死追着不放,哪怕是花费时间追逐,非要灭口了。除了说明凶手熟悉地形,有猎人的追踪能力外,也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猪毛这时悄悄探半个头进来。

贾赦见了知道有消息,便点头。

猪毛小声道:“衙门的人仔细查过了,丁安另一辆马车上的马是自己跑了,刚在附近村的玉米地边上找到了。”

真是个及时地消息。

贾赦其实一直很介意那辆没有马的马车。而今确认这匹马不是案发人偷得,那很可能是凶手做的手脚。

假设在当时的情况下,第二辆的马车上还有马,拿驾车逃跑的话,很容易能逃脱成功,这脱离了凶手的掌控。

所以凶手一开始应该是找了什么借口,把第二辆马车马套了出来。比如,用马这匹马去拉栽进陷坑里的马车,解救压在马车下的人。而凶手趁着牵马过来时候,趁机用刀先杀了在陷阱边准备营救的小厮们。

熟人作案,应该也可以是个突破口。

“查清当时丁安一行人出发时一共有多少人,是否是十七人,半路上又有没有遇到熟人同行。”

贾赦赶紧吩咐下去后,却见宋奚的手正抱着他的大腿。贾赦轻轻拿起来给他放在别处,结果刚放下,宋奚的手直接上来搂着。

贾赦无奈之下,拿貂绒毯,干脆盖在自己的身上。

贾赦接了猪毛端来的茶,边喝边想起假官银的案子来。

有件事其实他连宋奚都没告诉,他隐约有种怀疑,如果这钱真跟北元人和三公主有关系,那被银曹弄走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最终的流向很有可能还是京城。

十二万斤的银子,想不被注意运往京地界可不容易。要是非要想个掩人耳目的办法,便是三公主前段日子进京的排场了。仪仗十分气派,队伍浩浩荡荡,随行的马车更是以几十计数。

贾赦是后来听到有人汇报的。

黑猪属下的那些乞丐们,一般探知的消息都事无巨细的上报,废话很多,都是想着一旦线索有用能换钱出来,所以话不怕多怕遗漏。黑猪知道贾赦对于三公主感兴趣,把关于她的消息一句不落的传递给了贾赦。

这些杂乱的消息,多数都是讲公主仪仗、排场、人数等等有多气派的话,没什么用。但其中有一句却引起了贾赦的主意,有人说那些马车走土路的时候,车辙印很深。

银子加热是可以改变形态,浇铸成各种形状的,当然也可以铸成马车。

贾赦立刻怀疑在这上头。所以从公主的马车被安放于公主府后,贾赦一直让人在公主府附近盯着,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动。

今天贾赦忽然想起这事儿来,问猪毛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猪毛摇头。

“这么长时间,若熔银了也有可能。不过银子熔过之后,成箱的往外运,倒还不如继续保持成车的样子,掩人耳目。”贾赦更偏向于后者,但也不排除前者,嘱咐猪毛,“之后不管是什么进出公主府,只要是大件沉得东西,一定要告知我。告诉监视的那些人,绝不能擅自做主遗漏消息不报。”

猪毛关门出去后,贾赦也眼睛乏累了,便抓着宋奚的手躺下眯了会儿。

宋奚便搂着脖颈,靠在他脑袋边儿。

“你醒了?”贾赦问。

宋奚闭着眼睛没说话,依旧呼吸平稳。

贾赦用手指戳了戳他鼻尖,没反应,可见真是睡着了。贾赦不禁诧异,这人怎么连睡觉也跟人精似得。

晌午。

俩人一同用了午饭后,贾赦便把昨日三皇子的事儿告知了宋奚,赞他好谋划。

宋奚便蹙眉放下手里的茶杯,“但现在听来,却不是个好消息。”

“怎么?”贾赦不解看他。

宋奚微微扯起嘴角,“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三公主回来了,他在水更浑点,省去一些小麻烦罢了。走了也好,省得再听他自以为是地聒噪。”

“走?”贾赦愣了下,听宋奚的意思,他们很快要见不到三皇子了。皇子犯错不在京的话,一般只有一种可能,“去守陵?”

宋奚点头。

“可皇上而今这三个儿子,因为三皇子玩了几个蛐蛐,他会舍得把他赶出京守陵?”

“现在不能,但若赈灾贪污案一出,便一定是了。”宋奚解释道。

贾赦方想起这茬来,如果贪污灾银的江洪榧被举出来,那么江洪榧死前举荐的左志秋和贾雨村肯定逃不过,还有他曾为之求情的三皇子。皇帝只怕会因此心生疑窦,怀疑三皇子是幕后主使。

俩人刚推测过这件事,隔日面圣的时候,皇帝便问起王子腾和大理寺卿的案子,说到了豫州赈灾案。

贾赦看一眼宋奚。

宋奚已然开口,委婉询问皇帝是从何得知的消息,可否可靠。

“去皇后那里闲聊,也不知怎么讲到嬷嬷身上了。三公主说她身边有个老嬷嬷,老家是豫州的,后来豫州洪灾逃难,辗转到了北元,进了王府。朕听三公主转述老嬷嬷之口,说豫州洪灾后饿死病死无数。朕便命了那老嬷嬷来,亲自质问。”皇帝气愤道,“朕亲耳听那老嬷嬷说当时的惨境,朝廷赈灾根本是毫无作为,哪有灾后为民建房!”

三公主……

贾赦和宋奚听到这个人,同时沉默了。

皇帝蹙眉问贾赦:“御史台之前闹着要审查户部近年来的赈灾案,可查出什么没有?怎么这么慢?这个豫州赈灾案,你们到底查没查出问题?”

“回皇上,刚刚查出来,正准备整合案卷,凑齐证据,再禀告您。”贾赦道。

“不用整理了,现在拿来给朕看。”贾赦看眼宋奚,应承退下。

这种时候,贾赦觉得自己说话太直白,搞不好会弄个知情不报的罪名。遂先行告辞,剩下的事儿便让宋奚解释。

片刻后,贾赦便把所有案卷呈交给了皇帝。

龙颜大怒,立刻下旨罢免了左志秋、贾雨村。至于三皇子,皇帝看江洪榧死前举荐的左志秋涉嫌赈灾贪污一事,便很容易联想以为他有涉嫌。因三皇子之前不学无术,闹出了蕴学阁、斗蛐蛐的事情之后,已经令皇帝对他失望透顶。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皇帝对三皇子自然是忍无可忍了,以三皇子玩物丧志为由,责令三皇子守陵一年思过,命其明日便出发。

至于赈灾案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皇帝也不需要证据,这个儿子他是要狠狠敲打一下。

贾赦和宋奚出了太和殿后,贾赦便问宋奚为何没有和皇帝阐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三皇子可能只是被利用了。

“君王盛怒之下,谁反对谁早死。不能说,说了也没用。再说在毫无证据之下,推断三公主是幕后黑手,皇帝会信他的朝政被一个女人搅和了?”宋奚反问。

贾赦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三皇子本身不老实,也确实玩物丧志,不学无术,走了走了,不可惜。但三公主的目的实在是让人摸不透,而且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掺和进四年前的豫州赈灾案的,也很让费解。

“不着急,大周根基稳固的很,你先慢慢查清她的目的,找到明确证据,等皇帝也冷静下来了再说。”宋奚笑了下,抓住贾赦的手,并肩和他一起往宫外走。

贾赦很快甩开他的手,有些脸热。上次他俩在宫里偷偷接吻,结果却被十五皇子瞧个正着。这次他可不想惹麻烦了。

傍晚,贾赦回了荣府。

之前去马新县查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一个个兴奋地赶着来给贾赦回话。(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