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山是东海市郊的一处老旧的工业区，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是整个华夏东部地区工业产品的主要供应地。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转型，这里已经被废旧很久了。
万青把车停在一处树林，折了几截树枝当掩护，确保在夜色下无人能够注意到这辆车的存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偷偷潜伏进那座东海电子元件三厂的荒废的厂房。这片工业区虽然荒废了，不过万青知道这里是国家的资产，所以许多工厂还有人在看守。
电子元件三厂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厂区。万青轻轻推开破烂的栅栏门走进院子。这里果然是直升机起降的好地点，不仅宽敞，而且人迹罕至，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厂区里黑洞洞的，不见一丝灯火。万青心里犯合计，难道这片厂房没人看管？他走到一座厂房门口，躲在阴影处。他现在需要耐心的等待朱强的直升机的到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万青每一根神经都竖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
"小子，别动，否则打死你。"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
万青整个人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可是一听这个声音，有些犹豫了。听声音，说话的年纪不小，而且嗓音里夹杂着肺部呼哧呼哧的杂音。这应该是个年纪不小的老者。
"说，是不是又过来偷东西？"老头问。
"大爷，你弄错了，我不是小偷。"万青没有回头。
"嘿嘿！"老头笑着，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嗦。"每个过来偷东西的都说自己不是小偷，我老丁头好歹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岂能容你们胡闹。说，你的同伙在哪里，否则我一枪打死你。"老丁头道。
"枪？"万青反问。
"想看看我手上的猎枪么？告诉你，老子当年可是一等射手，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老丁头道。
万青叹了口气，他为这个老兵感到惋惜。英雄暮年，不过如此。
"你叹什么气？"老丁头一些意外。这小子和其他小偷不一样，既不跪地求饶，也不左顾右盼的想跑。
万青感觉到他手上的东西动了一下，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老头的手。
接着微弱的月光，万青看到这是一张布满皱纹的沧桑的脸，唯一的亮点是那双有些发黄的眼珠，还能见到当年的无畏。
他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猎枪，这一点万青没转过身时就清楚的很。他浸淫枪支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被抢指着的感觉。可是，这是一个自制的钢管。
老丁头也是一愣。他虽然年迈，但是从未见过像万青这么伸手利索的人，即便自己当年部队的老班长也不能和万青相提并论。
"大爷，我真的不是小偷。"万青道。
"先松手！"老丁头瞪了他一眼。
万青笑着松开手里的钢管，后退一步。
老丁头打量了一下万青，也不言语，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大爷，你上哪？"万青有些意外。
"你不是小偷，我就懒得管你，当然是去喝酒睡觉了。"老丁头扛起钢管，好像当年扛着步枪一样，只不过身体有些微微驼背。
"这么大的厂房你一个人看？"万青问。
老丁头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今晚是不是有人要来啊？"万青随口问道。他记得朱强说过，厂房里的留守人员已经被他们买通，不会干涉直升机起落的。
"怎么，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老丁头转身问道。
"算是一伙的吧。"万青道。
"操，说话含含糊糊，真不是爷们。什么叫算是吧。我就看不起你们这样有几个臭钱就觉得了不起的人。"老丁头道。
万青一脸无辜，无缘无故的被人骂了一顿，感觉很不爽。
"不说话了是吧，告诉你，上次你们一起的那个小子猖狂的很，丢下一千块钱就走了。别以为我答应你们是冲着这点钱的。"老丁头道。
万青大致明白了，应该是朱强的人给了老头一千块钱，让他不要多事。不过，看样子这个老头似乎不大买账。
"大爷，我真不是他们一伙的。"万青道。
"哦？那好，喝一口。"老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钢的酒壶。
万青一愣，没明白老头的意思。
"酒品看人品，喝上一大口，咱们再说。"老头把酒壶举了起来。
万青看着纯钢酒壶上的一行大字，心头沸腾起来。
"保家卫国！"
他知道，这种酒壶当年是在西南打自卫战争时期，每名战士的标配。
"你参加过自卫反击战？"万青眼里满是尊重和崇拜。
老丁头背已佝偻的身子猛地直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万青，道："你怎么知道？"
万青笑了笑，接过酒壶，大口的灌了两口。
高度白酒的辛辣仿佛是一道火流，从嗓子眼一直燃烧到胃部。热流过后，是一阵温暖。
"好酒！"万青也不擦嘴，把酒壶还给老丁头。
"当兵的？"老丁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已经退伍了。"万青道。
"退伍不褪色，有战我必回！"老丁头记过酒壶，另一只手把钢管往地上一戳，激起一碰尘埃。
万青不再言语，举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老丁头点点头，道："小伙子，你跑到着山沟沟里做什么？难道真的是给那些满是铜臭味道的家伙打工？"
万青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六点了，他神情肃穆道："我的任务保密，恕我不能说。老大爷，您还是回厂房里躲好，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老丁头眼中燃烧着一团火，吐出一个字："好！"
万青看着这个曾经的老兵步履蹒跚的进了厂房，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惆怅。不知自己老了，是否也是这样。
老丁头一只脚迈进大门，转身道："我手上的家伙是我自制的，有些威力，需要么？"
万青心头一热，摇摇头。
老丁头点点头，道："用得着我，就喊一声。"
万青点点头。
远处，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