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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毯星来了

早在先帝在日,他便曾龙廷抗礼,当面将朝廷的一道旨意驳斥得体无完肤、说得狗屁不值,惹怒了太宗皇帝,将他官职一撸到底,收押进锦衣卫大牢内数月之久。

数月后,太宗怒气稍歇,加上朝廷一众大臣的求情,便将方正大人赦出大牢,想着再给他一个重新做官的机会。

君臣再见,方正大人蓬头垢面,面色却不卑不亢依旧如常,见了太宗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赦免小臣,想必是已经知错了吧!圣人曾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太宗皇帝被气得面红耳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当场。下令将方正拖出朝门,乱棍打死才消怒气。

适逢隐皇赵万长也在当场,讲了几句好话,加上众臣苦苦哀求,方正大人才免了一死。

不过自此后方正大人的名气就此传播开来。儒家、理学的太学弟子纷纷写诗传诵,大赞特赞方正大人“触逆鳞”“顶虎威”的种种,津津乐道,俨然把他当成官之楷模、圣人再出。

却也有人私底下给方正扣上了“迂腐”“沽名钓誉”的帽子,尤其是一起做官的同僚。因为方正大人这个律令的职位,本身就是为督查各级官员设立。至于当庭抗礼、触怒龙颜,那只算兼职。

兼职都做到身陷囹圄而不悔的地步,那全职的认真态度……

用一位因为徇私而被方正查处革职的官员的话说:自方正上台以来,官 不 聊 生 啊!

那名官员说这话的时候声泪俱下、满脸悲愤,很有些慷慨激昂的味道。

旁听的一众官员心有戚戚:大家都是同事嘛!何必呢?

心里这样想,却都不敢吭声附和,唯恐被律令大人瞄上。再后来干脆见了方正大人的轿子就躲。最搞笑的是驸马大人因为太宗赏赐的华丽府邸与方正大人的宅院毗邻,硬是冒着抗命的危险弃了府邸不要,远远搬到城北郊环城平民居里去了。

久而久之,经过方正大人的“一再努力”,他府邸所在的原本繁华不亚于紫禁城周边的大片区域,硬生生变成了行人少至、一片荒凉的空荡荡街区。让轩辕家族在那里重金买下的地皮、酒肆亏得一塌糊涂,引为家主轩辕凛眼光亏输的平生之恨。

同僚嫉恨、商家切齿,律令大人却丝毫不为流言、诽谤所扰,迎着冷眼与嘲笑,依旧我行我素,方正如旧。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你喜不喜欢,我都璀璨绽放光芒!

轿子缓缓走近,落在地上。

轿帘挑开,方正大人峨冠博带,一身朝服,稳稳地走了出来,目光巡视人群,不怒自威。

“谁要当街伤人?你等围堵驰道,是何道理?”

方正看到、也认出了轩辕嗣琮与左人杰,话锋所指,只在两人身上。

轩辕嗣琮道:“启禀大人得知,这位老丈误闯驰道,惊扰了这位左人公子的军部龙马。两相纠缠不已,左人公子一怒之下,想要马踏人群。”

轩辕嗣琮说话时收起浪荡的不羁模样,瞬间变成了学堂里的小学生,老老实实地向私塾先生背书答题。

他知道方正律人律己的名声不是瞎传的,因而也不掩饰鲍老恩闯进驰道的事实。不过话语中买了个小聪明,只说误闯,不说私闯。

“误闯驰道?惊扰军马?这可是死罪!有何纠缠之处?还不拿了老者定罪,及早将这里清理干净?巡城官呢?为何不在?怠忽职守,回头一并严惩!”

人群后两个小城管早就到了,闻言苦着脸钻到人前,跪倒道:“是!卑职等刚刚巡到此处,这就去办!”

一边说一边暗想:两个公子貌似掐架,我们两个小人物哪里敢插手?不过有律令大人发话,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起身来到鲍老恩近前,左右架住,嘴里喝道:“老头,你私闯驰道,惊扰军马,随我们衙门里走一遭吧!”

鲍老恩两腿打战,都吓傻了,哪里说得出话,被两个巡城官架着就往外拖。

“律令大人何其迂腐!”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两个巡城官吓得一哆嗦,顿住身形,回头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这么大胆子,敢当面说出许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迂腐!

我的天!这不是当面打脸吗?还啪啪带响!

轩辕嗣琮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暴喝惊住,斜着眼看着喊出这句话的土财主,暗想:我的乖乖,看不出这么个一身土包子气的乡下人竟如此大胆!这句话喊得……

好过瘾!

土财主顶着头皮喊出这句话,心里也自翻江倒海,宛似数万头羊驼神兽呼啸而过。暗想:真得要喊出迂腐这两个字吗?给我卜卦的那个小娃娃不会是耍我玩的吧!

方正也吃了一惊,满脸错愕地盯着土财主,半响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轿前侍卫乔彬眼眉立起,抽刀出鞘,跨出一步喝道:“兀那乡人,口出不逊,作死吗?”

土财主话语出口,已无收回之势。索性将心一横,由地上爬起,冷笑道:“口出不逊便是作死?敢问律令大人,大殇律哪一章哪一条有这么个规定?”

轩辕嗣琮惊异地抬头:刚才以为这土财主只是一时冲动,不想现在居然如此硬气!

而且看他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很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方正挥手止住乔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口出不逊,确实罪不至死。只是这位乡人,你说我迂腐所为哪般?可否讲来听听?是什么人让你转述的吗?”

为哪般?哪也不为!土财主心头骂声连连:希望那臭小子的话不是诓我的!

“这位菜农老哥误入驰道,其罪当由巡城司依律判定;若是巡城司徇私枉法,判罚不严;则有提督衙追究溯情;若提督衙有误,被人告上朝廷,朝廷朝议之后,圣上下旨,大律令才有权过问。

而今律令大人事情不曾查明,便随便予以定罪,岂非越俎代庖,非律令当行之事吗?我说大人迂腐,莫非有误吗?”

地上跪倒一片的大众同时心头震动:这乡下土财主竟然深藏不露,难道是太学院雄辩堂肄业在野的哪位高人?

方正面色一紧,竟是向土财主敛容答礼:“这位先生见教得是,方正谨受了!”

土财主长出一口气,心想看来那小子没有骗我,不枉了我辛苦背诵了一晚上的大殇律!

“大人日理万机,难免有疏漏之处,是我这个乡下人多嘴了!不过,这位老丈误闯驰道的些许小事不需大人过问。而他,”

伸手一指左人杰:“这位公子公车私用,擅自调动军部龙马,更是当街殴打市人。这罪过,涉及军部,可不是巡城司管的了的。律令大人要不要当场盘问一下?”

“不错,不错!”轩辕嗣琮也凑上来:“还弄跑了我的一对金齿铁牙大蟋蟀,大人也要为我做主!”

方正撇了一眼轩辕嗣琮,微哼一声没有理他,径自来到面色铁青的左人杰面前,仔细端详龙马的车架铭牌:“果然是军部用马!左人公子,你的军部行文呢?拿来我看!”

“这……”左人杰支支吾吾,语塞汗出,憋了半天低声道:“方大人,家父,家父左人刚!”

“这和你爹有什么关系?”方正一脸茫然:“我知道你爹是左人刚啊,难不成还是李刚、赵刚?”

轩辕嗣琮扑哧笑出声,被方正狠狠瞪了回去。

“莫非我左人公子果然公车私用、私调军马!”

方正陡然提高声音,声色俱厉。

左人杰满头汗出,正不知道如何作答。身后车帘轻挑,一道倩影由内钻出。

银铃般地声音同时传入众人耳中:“左人公子乃是南岭郡与南岭关军部共推的大朝会与会人选,借军马入京,需要什么行文?”

一个衣着光鲜的妙龄女子,顾盼生菲,提着黄裙下摆,小心地下了马车,娉婷袅娜地走到众人眼前。

众人眼前同时一亮:天下还有如此美貌佳人?

几个跪在地上的小伙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不自觉地站起身,伸长脖子往女子这边看,全然忘记了礼数。

轩辕嗣琮不屑地冷哼一声,认得女子来历,口中说道:“原来是毯星来了!”

神州一年一次地大朝会,盛况空前。原本只是神州各地驻防的侯爷、世家、将军、地方大员的述职议事而已。后来久经变化,已然变了许多味道。

以朝会前的巡演为例,最初只是都城内的几家酒肆凑热闹办的一个小圈子聚会,请了一些青楼教坊的头牌应景招揽生意,后来竟是越做越大,弄出了不小的名气与商机。

近些年这巡演规模更是扩大,连带着各世家的公子、小姐也纷纷以能在巡演上露面为荣,更是迎来许多京城少年的追捧。

商家因势利导,每次巡演前设了一个走红毯的环节,让那些请来的世家公子小姐由红毯入内,沿路低低设置围栏,方便围观少年观看。

不过也有浑水摸鱼的,一些不入流的青楼女子为了提高卖身价,不惜倒贴银石甚或身体,重金收买商家,只为了能与那些真正的世家名流一起走一走红毯。

待到踏上红毯之际,磨磨唧唧、磨磨蹭蹭、装昏蹭摔、前跌后仰,丑态百出。世人多厌,以毯星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