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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邱道士

俩人热吻后正在“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时,突然听到院子门口传来黄立立的声音:“梁爷爷,来客人了。”

“立立,是谁呀?”梁如海应了一声。然后是他向外走的脚步声。

这时周思行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启平,真的是你!我是长明啊。”然后是老师十分惊喜的声音,“长明兄——”

周思行十分好奇,不知来者是何人,居然直呼老师的字,这样的人不用说都是老师的老朋友。他匆匆整理下自己的衣服,示意梅小雪先不忙出去,自己忙出门来到小院子里。

在小院子里他立刻看到老师在门口和一个穿黄色对襟袍服头戴幅巾的老道士把臂言欢,黄立立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周思行心中迅速把自己所知老师的道士朋友想了一遍,莫非此人就是教授老师太极八式的邱道士。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激动,如果这就是邱道士的话,自己练的太极八式中的很多疑问就可以向他请教了。看到两人还在门口那里相对唏嘘,他过去说:“老师,到屋里去吧,外面天冷。”

春节过后的“逆春寒”还是有几分寒意。梁如海听见周思行这么说才一把拉住道士,“瞧,这一高兴,就忘了外面还冷着了,走,长明兄,咱屋里去。”说着把道士往画室里带。梁如海一般是在客厅接待客人,但真正的朋友知交则是在画室里面接待。画室进门一角是一个大香樟树桩打磨成的茶几,配上几个小树桩做成的凳子,特别雅致,是梁如海招待真正朋友的地方。

周思行和黄立立走在后面,看到黄立立手里还拿着买的菜和肉,忙帮她拿到厨房,问了菜的数量,估计多了一个人没问题。黄立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准备做中午饭。节后她就每天都在梁如海这里帮着他们做午饭,深得梁如海的喜欢。

周思行知机的从梁如海卧室里拿出老师平时舍不得用的极品紫砂茶具和从郑州办画展带回的特级信阳毛尖,泡上鲜开水,然后给两人端上茶,侍立在旁。

道士看周思行端上茶后,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周思行感觉到他眼中精芒闪烁,竟觉得有些紧张。幸好梁如海高兴的招呼道士:“长明兄,这是我刚从郑州带回的信阳毛尖,还没舍得喝,今天正好来一起来品尝品尝。”

道士端起厚朴凝实的紫砂茶杯,欣赏片刻,然后轻啜一口,品味了一会儿,赞道:“好茶,形秀匀直,色泽翠绿,汤色嫩绿、鲜亮,香气细腻、高爽。”

梁如海笑道:“不愧是‘三绝道士’,我就只觉得好喝,说不出你这么多道道来。”

道士放下茶杯,笑道:“启平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现在国内书画界谁不知道你是一代大师,大器晚成,号称白石第二。我这二十年来,可是毫无寸进啊。”

听得老友如此恭维,梁如海很是受用,呵呵一笑道:“长明兄独创“浅绛”技法若是展示在世人之前,必能成一代宗师。小弟这点小成,怎么入得了你的法眼。”

说罢却又叹息一声:“一别十数年,长明兄看起来容颜不改,我却垂垂老矣,名利这些东西身外之物,不提也罢。”

道士也哈哈一笑:“怎么老弟也生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来,孔老夫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我们这此老骨头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这么一个昌明社会,正是该‘从心所欲’的时候,把从前没有做成的事做到,老弟又何苦自伤自怜。”

梁如海笑道:“长明兄还是如从前一样,一点都不像个方外之人。孔老夫子要是知道你对他的话断章取义,还不气得从庙里跑出来找你理论。”

道士气势豪迈的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入世的道士,那些清规戒律与我无干。说起来,启平老弟真要是超脱了,我倒不吝啬把身上这身道袍让给你穿。”

梁如海笑着拱手作谦虚推让状,说道:“长明兄的法宝,我岂敢觊觎。”两人相对哈哈一笑,结束了相互打趣,然后问起对方这些年的经历。

周思行在一旁给他们斟茶倒水,一面听他们互叙别后情形。两人言谈之时,周思行仔细打量这个老道。这道士几绺白须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乍一看觉得他年龄不小了,但仔细一看,他身形硬朗,脸上除了白胡子白须之外,皮肤看起来却如同中年人一般,一点也没有老人的衰老皱纹和黑斑之类,年龄似乎还比老师年轻许多。

从两人谈话中周思行了解到,这个道士果然就是当年梁如海用字画从公安局里保出来那个邱道士,邱道士在传授了梁如海太极八式之后就到山里隐居了,几年前出山后四处去游,不久前他从报纸上得知梁如海在郑州举办第二次画展的事,就赶去,结果梁如海已经回川了,这才又辗转找来。梁如海也把自己这些年的情况大致说了,两人一起怀念了一些已经不在世了的老朋友,对过去那段混乱岁月唏嘘感慨不已。最后,梁如海叹道:“古人说祸福相依,诚不欺人,我若不是在乡下隐居10年,也不会在画技上有所突破。更值得欣慰的是我一生所学有了传人——”说着梁如海示意周思行从身侧走出来,站到近前。他郑重其事的给邱道士介绍道,“长明兄,这是我唯一的弟子,名叫周思行。”然后对周思行说道:“这就是以前我给你说起过的邱道长,快来见过。”

周思行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口称:“邱道长”,然后躬身行礼。刚抬起头来就感觉到邱道士炯炯目光直落到自己身上,然后一股无形的压力迫来。这种压力并不是真的有力量作用到了自己身上,而纯粹是一种感觉。眼见这压力越来越强大,周思行觉得自己就像溺水之人,四周的景物都一下子看不清楚了,人憋闷得慌,但却找不到任何依凭。本能地,原来练太极产生积淀在小腹处的气感突然动了一下,他身上感觉一股热流涌过,被压迫的感觉一下减轻了很多。就在周思行心中一喜,准备主动引导这股热气来对抗压力时,整个压力突然就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然后他就看到邱道士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说道:“不错,不错,启平老弟,我不得不佩服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梁如海忍不住面有得色,说道:“小徒还算是可造之才,还请长明兄多多指点。”

邱道士爽朗和一笑,“既然是你的弟子,那自然没什么说的,我正打算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和你切磋一番画技。”

梁如海喜道:“思行,还不快行半师礼,喊老师。”

周思行知道老师是想让自己多学别家之长,当即口喊邱老师,向邱道士跪下叩拜。但一叩之后就被邱道士扶起来。

邱道士笑道:“说起来,我也应该受你一拜的。”周思行听他意有所指,立即想到他说的可能就是太极八式的事情,莫非刚才那一瞬间的压迫是邱道士在测试自己?难道这就是太极八式的威力?想到此处,周思行对邱道士生出高深莫测的敬仰之情来。正想出言询问之时,就听到梁如海用略带愧疚的语气说道:“长明兄,原来你都看出来了,小弟未遵守当初对你许下的诺言,私自将你传授的太极八式教给了思行,还要请你多加原谅。”

“果然如此,”邱道士若有所思的走到周思行面前,伸手将他全身骨胳摸了个遍。突然他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天意啊!天意!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启平老弟,要我原谅你什么,我要感谢你啊,你帮我完成了大大的心愿,帮我找了这么一个好的传人。”

看到邱道士白胡子翘动一脸兴奋,只差没有手舞足蹈的样子。周思行师徒俩一脸讶然,面面相觑。周思行暗想道,莫非这邱道士要收自己作弟子,看他露那手功夫,如能跟他学习倒是不错的事情,只是老师就在眼前,他会同意吗?

只见邱道士对梁如海说道:“启平老弟有所不知,我的师门择徒很严,而且有师父在不收徒的规矩。我自从那年师尊去世之后才出山游历,主要的原因就是想找个合适的传人,可惜这几年来,聪明的年轻人遇到不少,但都心性浮躁,不能持之一恒。偶尔遇到有坚忍不拔的人,但却又心术不正,欲无止境。你这弟子正好是我苦苦寻找不得的人选,更难得的是他身上已经有了二三成太极劲的火候。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哈哈!启平老弟,舍不舍得让你的弟子拜到我的门下来?”

听到邱道士这么问,梁如海想到周思行如果拜邱道士为师也只是学太极功夫,不会让自己这个师父旁落,而邱道士独创的画技今后肯定也要传给思行了,这是大大的好事。当即梁如海就笑道:“长明兄有这番心意,我是求之不得啊,看思行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说完两个老人的眼光一齐转向一旁的周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