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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三回 遗忘

时间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有些人一声苦修却不及一朝顿悟。这个道理在很多时候都适合,尤其是在此时。

尘风已经在那个他曾经住过五天的那间小屋里又住了五天,但他却依旧是一筹莫展,那到底是怎样的一招,到底尘风看到的是不是那一招,尘风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却开始质疑自己的感觉,他开始觉得,自己那时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不存在的形体,而那一招的精髓,就在于脱离形体。

很多话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真正的摆脱形体的束缚有谈何容易。尘风以往所修之剑法无不是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而此时,却要他忘记自己的存在。

太极一门是将人是为水,水无形无相,且连绵不绝,若真能将人的身体练到如水一般那便已是极高明的境界。但即使是将人的身体化成水却依旧有人的存在,有招式的存在,而这一剑却是已忘了人是什么,忘了剑是什么。

此一剑既创于剑皇,自然便是剑皇毕生所学之精华,那便是天下无二的无上剑道,但若通达此剑道却谈何容易。

但是,若是让一个人接连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十五天,尘风已经整整二十五天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粒米,他的心里只有那一招,那忘我的一招。

“吃点东西吧,风,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鱼。”小舞提着一个方形食盒走进了尘风的房间,而此刻尘风却正在盘膝苦思。

见小舞进来尘风便站起身来,道:“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小舞一边将食盒里的菜一道道败在尘风面前一边说道:“若是你真的要忘我,至少你也的活着才能忘啊。”

忽似灵光一闪,尘风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小舞淡淡一笑,道:“我说你若是想要忘我,至少也要活着啊。”

“呵呵。”尘风居然笑了,这五天来他第一次笑了。

“你笑什么?”小舞问道。

尘风一把将小舞揽在怀里,猛亲着她的额头。“你真是我的宝贝,我的好小舞。”

小舞受宠若惊一般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尘风没有立即回答小舞的问题,而是看着眼前的食物吞了口口水。

“这几天可把我饿坏了。”说罢尘风便拿起筷子低头猛吃了起来。看他的吃相,当真很像传说中龙的儿子——饕餮。

看着尘风的吃相小舞一边笑一边关心道:“慢点吃,这里没有人和你争。”

尘风却只是呵呵一笑,便又低头大嚼起来。

而能让尘风有这么好胃口的却不止是这些天来的饥饿,还有一件足以令他开心的事,那就是他终于想通了段茹雪的那一招到底精妙何在。

遗忘不等于抛弃,遗忘只是失去了那一种概念。剑依旧在人的手中,只是人却已经忽略了剑的存在,而剑也已忘了人的存在。人忘记自己的所在,剑也忘了自己的所在,忘记招式,忘记境界,忘记束缚。而当一切空明之时,那一种莫名的感觉便是尘风这些天来一直在追求的——无上剑道。

饭后尘风便迫不及待的走出房门,手指轻挑,聚沙成剑,而他的身体与他手中的剑便开始飞舞起来。

剑与人时分时合,人与剑若即若离。

这不是段茹雪教他的那一招,这一招要比那一招高明许多,威力也绝非那一招可比。而这一招,却又恰恰是段茹雪教他的那一招。段茹雪教给他的不是什么招式,而只是这些天来尘风一直想要参悟的那两个字——遗忘。

遗忘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对手。

“看来我们与他的距离更远了。”晨锋看着眼前的尘风,不禁感叹道。

玄雨点了点头,道:“当年我也曾见过剑皇的那一剑,与他这一剑也只在伯仲之间而已。”

晨锋道:“只是你见到的剑皇,是真的剑皇吗?”

玄雨摇头,这不是否认,而是不肯定。

晨锋又道:“那个三尺高的雪鹰,依我看为毕竟就是真的剑皇,只看他出剑的那一个动作我就能猜出来,他顶多只有剑皇的三成修为而已。”

玄雨道:“你见过剑皇?”

晨锋道:“我若是见过他那一日我不就将他识破了吗,但我却见过剑皇那一剑所造成的痕迹,那绝不是剑能造出的痕迹,却也是只有剑才能造出的痕迹。”

玄雨道:“那一剑和尘风这一剑相比如何?”

晨锋道:“尘风这一剑顶多只有那一剑四成的修为而已。”

玄雨道:“你的意思是雪鹰的剑不及尘风?”

晨锋点了点头,道:“雪鹰本就不及尘风,只是如今他们的距离更大了而已。”

玄雨点了点头,便又向尘风看去,只是此时的尘风却已收起了手中的剑,向这二人走来。

“这一剑如何?”尘风得意的问道。

晨锋道:“天下能胜得这一剑的人只怕不超过三个。”

尘风问道:“都是谁?”

晨锋道:“剑皇是其一,还有一人是佐休,而还有一人便是魔族隐匿了不知多久的刀魂前辈。”

尘风惊声问道:“难道你觉得这样的一招还打不过佐休?”

晨锋道:“这一招自然能够无敌于天下,但却未必能破解佐休的金刚之身。若是你不能胜那便就是败了。”

尘风只能承认,之后又问道:“那刀魂是谁?”

晨锋道:“刀剑双修,剑皇与刀魂其实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只是所修之路不同,所修之道也不同。一人习刀,一人练剑,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胜负之分,但是能与剑皇打成平手的人,你认为他会差到什么地方吗?”

尘风又只能承认,却又问道:“那你能带我去见刀魂前辈吗?”

晨锋道:“既然他与剑皇是一辈之人,你以为他是那么容易见的吗。我在魔族几千年了,也都未见过他一面,也只是听烈如火提起过而已。”

尘风道:“那烈如火见过他吗?”

晨锋摇头,道:“在魔族之中见过刀魂的怕是只有刀魂自己了。”

尘风道:“那你知道他们的师父是谁吗?”

晨锋道:“他们的师父天下间更是没有人见过,只知道他们的师父在他们成名的那一天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根本不存在。”

尘风道:“那你知道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吗?”

晨锋摇头,道:“若是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又怎会在这里,而且如果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当年我又怎会败给你。”

尘风淡笑着点了点头,道:“看来天下能胜我的应该是四个人啊。”

晨锋却道:“天下能人异士众多,能胜你的只怕也不在少数。”

听到这话尘风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还不够强。”

晨锋道:“但如果你真的想找到刀魂前辈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尘风听到这句话就如看到无限光明一般,立刻问道:“怎么找?”

晨锋道:“在魔族之中除了点将台之外还有一处魔气聚集之所在。”

尘风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地方那个?”

晨锋道:“杀生坛。”

圣主山中,佐休正把玩着那颗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的龙之魄。

白羽在一旁问道:“此物到底有何用处?”

佐休道:“这是上任龙王精魄所凝而成,更有起死回生之力。”

白羽随即问道:“圣主的意思是,只要有了它就可以令死去的弟兄复活?”

佐休摇了下头,道:“这东西不是能让所有人都起死回生的,只有那些肉身完好的人才能有用。”

白羽便道:“我们的兄弟也有很多尸身完好的人。”

佐休道:“这些我知道,但此刻却不是让他们复活的时机。我要用它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白羽不语,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这里不是魔族,这里曾经是天堂,只是如今也落寞了。

佐休天堂之中的人都被八大长老遣散了,因为这里已经不安全,佐休已经将魔爪伸向这里,即使此时不杀他们但却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与其等死还不如另寻生路,而八大长老也都出去寻找尘风,那个他们如今唯一的希望。他们也知道自己如今去求尘风尘风也一定会答应,但尘风的离开却毕竟与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即使他们肯放下颜面,心中却依旧有一种不安与愧疚。

但即使让他们这几个人死,只要能铲除佐休这个邪魔他们也都在所不辞,何况只那分文不值的颜面。只是天下之大,尘风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答案当然是魔族。

这已落寞的王朝在如今显得那样的凄凉。想当初魔族与天人两界成鼎足之势时,天下谁敢轻视,而如今,这辉煌一时的传说却已经变成了一丝丝灰烬,尽管余温未散却已难死灰复燃。

点将台依旧伫立在魔族的土地之上,只是它也显得有些孤独。而杀生坛的所在就是日出之时点将台的影子所指之方位,但那里是否存在却也是个未知之数。因为那里的存在即使是魔族中人也少有人知,即使是佐休也不知道,否则他又怎会放过那样一个巨大的威胁。

小舞跟在尘风身后,而跟着尘风的也只有小舞。其实尘风本也不想带小舞来,但是他不想也不敢再将小舞一个人留下,佐休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此时已是日出之时,阳光落在点将台上,一条极黑极浓,如浓墨画出般的影子直向北方指去。尘风随即循着影子的方向飞去。

但尘风飞了足足一个时辰,几乎已经到达魔族的尽头,但却依旧未见到什么杀生坛,看来那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见尘风略带灰心的眼神,小舞便道:“风,我们还是歇一下吧。”

尘风略带失望的点了下头,便道:“也好。”随即两人便已落到地面。尽管这里是魔族,但是这里却也是一片极荒凉之地。这里没有树木,甚至连绿色的东西都没有,这里只有无尽的黄沙与如在颤抖的风。

尘风从腰间取下水袋,递给小舞道:“喝点水吧。”

小舞却推还给尘风,道:“我不渴,你先喝吧。”

尘风淡笑一声,道:“等一下我们可就没有时间喝水了。”

小舞便接过水袋,轻轻的抿了几口。

可就在这一瞬之间,尘风周身的土地瞬间抖动了起来。但尘风却可以很肯定这不是地震,而是有人以极高的内功让这土地颤抖起来。

小舞一惊,手中的水袋随即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水缓缓流出,却也很快的被这土地吸干。

“谁,出来!”尘风站起身来对周围大声吼道。

但周围却没人应声,只是这地面抖动的更加厉害,偶有龙虎咆哮之声传来,亦是可怖之极。

磞!

一只巨手陡然从尘风身旁伸出,而当尘风刚将小舞挡在身后,准备举剑相迎之时,那巨手却已落下,尘风和小舞瞬间便被淹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在黄沙之中尘风亦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是他的手却始终牵着小舞的手,即使是有锋利的石头划过他的手背他却也未曾放松过半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的手松开了,就等于将小舞流放进了地狱。

也不知过了多久,尘风和小舞也不知落在了一个什么地方。适才那巨大的冲击让他们都昏了过去,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手都握的那样的紧,仿佛他们已经连在了一起一般。

“尘风他们会有危险吗?”玄雨问道。从他的声音之中可以听出,他是真的很担心尘风。

晨锋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个地方我也只是听烈如火提起过,至于那里是否存在我不知道。说真的,我真的不希望那里存在,因为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即使是尘风,我怕他也是凶多吉少。”

玄雨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告诉尘风那个地方?”

晨锋道:“因为尘风是我的兄弟。”

这是什么理由,这根本算不得是个理由,但这对于晨锋来说却已经足够。对于尘风来说,即使他找不到刀魂,但那里的经历却也是一次很好的修行。

佐休天堂之中。佐休正拿着那一颗龙之魄站在那巨龙雕塑之下。

“当年我亲手封禁了你们,今日我就要亲手解放你们!”

佐休极大声的呼喊,他手中的龙之魄在这一刻也开始大放光芒。

呜嗷!……

那如从阴曹之中发出的吼声瞬间在这昔日的天堂回荡开来,而那巨大的龙形雕像也似在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原本石头的颜色也渐渐变的金光四射,龙鳍也随风摆动起来。

猛然,那巨龙竟腾空而起,直向九天飞去,而就在巨龙离位之时,那原本巨龙所在之处竟向下塌陷,随即五座人形雕像缓缓从那塌陷之处升起。

这五人表情痛苦且狰狞,手呈爪状,似是在抓些什么。

“五极勇士,你们终于可以复活了!”

佐休极大声的吼道,手中龙之魄随即散发出五道极光,分向那五座石像射去。

不错,那五座石像即是当年佐休天堂之中最大的叛逆,五极勇士。而他们出道的那一年却正是佐休继任族长的那一年,佐休也正是因为封印了这五个人才被族里人选为族长。但是佐休天堂的人不知道的是,这根本就是佐休的计。当年他将这五极勇士封印在这里巨龙雕像之下为的就是他们能够吸收这天龙之力,以便日后为其所用,而如今正是他们重生之时。

噼啪……

那五座石像之上居然出现裂痕,一片片如瓦砾般的石屑从那几人身上落下,而石屑落下之后所呈现出的,则是一块块崭新的皮肤。

磞!

这五人同时用力,竟破壳而出,而当他们落在地上之时佐休天堂也随之一动。

“看来这一千年你们没有白过。”佐休收起龙之魄大声笑道。

其中一人应道:“这还要多亏族长当年的大恩。”

佐休一笑,道:“今日我将你们释放而出只为一件事。”

那五人同时道:“族长之命属下义不容辞。”

佐休道:“从今天起我要你们闭门苦修,待到有一日我定会启用你们。”

五人又同时道:“属下遵命。”

佐休道:“还有,以后不要称呼我为族长,要称我圣主。”

五人便道:“圣主神功,千秋万载!”

佐休仰天大笑,笑声种说不出的畅快,却也有说不出的可怕。

在那滚滚黄沙之下躺了进一个时辰之后尘风终于醒了过来,但没想到小舞居然先他醒来,此时小舞正在四处寻找,看看有没有出口存在。

其实想来也是,小舞尽管剑法不高,但护身法令却是比金钟罩更好的防身功夫,从那黄沙之中跌落她却根本没有受什么伤。

“你醒啦。”小舞柔声问道。

尘风点了点头便向四周看去。这里很大,但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形骷髅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的左胸却差这一柄二尺长的短刀。但看样子这人应该不是被别人杀死,而是自己寻到了这样一个安静的四方自行了断的。而在他的作为之下,那一长见方的石台上却赫赫然刻着三个大字——杀生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