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钱玉嘴中插着牙刷，端着牙杯在洗漱处碰到柳风，被他憔悴的面孔吓了一大跳：“柳兄，你若是伤还没好，还是让下人来服侍吧，让你那女徒弟来也行。”
柳风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重重的瞪了钱玉一眼，自顾自开始刷牙洗脸。
昨夜失眠本就入睡迟了，结果梦中又没遇到什么好事，一大早还要自己洗刷……裤子毯子……自然精神有些萎靡。
原本柳风是有心对学生们搞军事化管理的，但是考虑到自己毕竟办的是医学堂，若是一开始就贸贸然，做太大的动作，难免会落人口实。
驯养私兵之类的估计是没人会怀疑，不过不务正业的评语是跑不掉的，万一被撤编，岂不是鸡飞蛋打。
更何况意外的身受重伤，虽然还不至于生活无法自理，可出入都靠马翠儿推轮椅，实在也不太适合在此时搞军训。
因此只能先按捺下这个念头，暂且安心教授医学。
卯时三刻，柳风由马翠儿推着，按时来到了一间宽大教室，在这里，六十名学员早已集合等候。
大多数学员的年龄都在二十上下，比柳风要略大。
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大多心高气傲，有着自己特有的闯劲，虽然多少也有了几分油滑，但还没有被世俗的暮气所沾染。
在昨日限量版香水的诱惑，和老孙的棒子下，学员们精神还算是抖擞，努力的坐直身体，希望能给柳校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们每人拥有一尺方桌，桌子上放着一只最简陋的老款铁皮文具盒，一本厚实的笔记本，上面没有任何文案标识。
文具盒里面有铅笔橡皮等物，也是简简单单，丝毫看不出异常。
当然了，这些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本身就十分异常，不过只要没有特殊的文字图画，此类小物件并不算起眼。
这些学生中，有十来个是准文盲，认字不多。这对于柳风来说是个棘手的问题。
好在他并不需要培养文人学者，更不用他们通读圣人文字，一套云大出版社的《实用扫盲课本》，配合着汉字拼音，能够迅速的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简体字出现在这个时代，会不会被人唾弃，这倒是大可不必担心。
从古至今，有一个坊间传言。
医师与药剂师之间的不传之秘，鬼神难测的医师字体，让患者绝望，让外行人无机可乘，确保了肥水不外流，配药不出院。
这些当然都是外界对医生的误解，可这也确实说明了，在公众的眼中，大夫的字确实是个异端。
也有人曾说过，当年某某某名医，开具处方字迹娟秀，文笔清楚。
是实际上，这只是个例，全世界绝大部分的医师，在打印处方问世前，字迹都是潦草的。
毕竟每日要开具那么多处方，心急火燎的患者又在后边催促，不自觉的字迹就会越来越写意。
因此若说在古代，哪个行业的人会最支持简体字，哪个行业使用简体字最会被大众包容，那非大夫、郎中莫属了。
实际上他们若是能工工整整写好一手简体字，无数患者将会热泪盈眶：终于能让我看懂了！
不过今日第一堂课，柳风可并不是来给这些学子们扫盲的。
说起来，整个医学堂目前只有三位学业教习，汪老太医、陈娇娇、柳风本人。
看着人不多，但其实已经奢侈极致。
从综合医学水平来说，柳风无需自谦，便是第一人，陈娇娇也远比汪老太医要厉害。
然而行医几十载，汪老太医自有其过人之处。
比如说当日陈娇娇以十二井穴针刺法救了魏老头一命，这种方法是汪老太医闻所未闻的。
可若是说道刺针的具体手法，陈娇娇就非常青涩了。
她虽然点位找得很准，可下针的深浅、角度、捻针的幅度，这些都很稚嫩，欠缺火候。
若是由柳风来施针，效果能提升一成，而汪老太医来施针，至少可以提升一成半。
因此，汪老太医作为一位太医国手，负责教学临床辨证，传授毕生的行医经验。
而陈娇娇拥有最为扎实的理论功底，以及浩如烟海的知识储备，负责教授医理知识、医学典籍。
至于柳风作为校长，自然要统筹全局，什么都要教一点了。
当然最主要的，短期内还是以现代生物学、动植物学和医学为主，潜移默化的培养学生们的方法观。
而今天这第一堂课，便是悄然迈出第一步。
笑着说了一些勉励之语，柳风望着台下众人，淡淡的说道：“我们悬壶济世，学习医道，归根结底是要治病，古人云，上医治未病，我想诸位短期内是触碰不到那个层次，只要做好下医治已病之病，咱们便是一名合格的医者。”
“哪么哪位知道，病从何来？”
柳风抛出了这个问题，很快便有几名学生举手，这是之前便教过的规矩。
柳风点起一人，那人显然是接触过医道的，自信的说道：“风为百病之长，病从风中来！”
柳风点了点头，请他坐下，又点起一人。
他沉声道：“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病从水中来！”
柳风也点了点头，请他坐下。
这时，瞧见一人思索许久后才缓缓举手，他样貌方正，书卷气浓郁，正是得了比试第一的秀才刘集，便将他点了起来。
“水为万物之元，土为万物之母，二脏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刘集朝着柳风拱了拱手道，“学生以为，水土二物都是关键之所。”
这时候，小胖墩张大宝似乎也若有所悟，藕节一样的胖手高高举起。
柳风点头后，他站起来说：“柳大……校长，俺没学过医，但我养过猪，这猪平时白白壮壮不易染病，但是吃了发馊变脏的草料，发臭生虫的脏水就会生病。”
“所以俺觉得，病从脏东西里来，什么东西脏，什么东西里面就有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