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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谁家玉碎魂断声

时间似乎定格,无论肆虐的风,飘染的蓝色冥火,还是向他袭来的带有恐怖气息的魔爪都悄然凝固。

韩不谋就这样迎向阴九,风轻云淡的挥剑,不生烟火,只有寂灭,剑锋指向,魔焰沉寂,风声不起。

“噌”的一声似金属摩擦的声音响彻天地,是剑划破魔君身体的声音,剑上寂灭之意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魔君顶着魔爪也已至韩不谋身上,韩不谋闷哼一声硬生生抗住,倒飞出去。

承载未央宫的山体竟不堪二人的碰撞压迫崩裂开来,余波之下魔族兵将死伤惨重。

二人稳住身形,悬浮在空中对立而恃,韩不谋喉咙一甜,殷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流下,硬接阴九一击让他并不好受。

而阴九腹部被韩不谋用剑生生撕开一道可怖的血口,流淌出似岩浆般的血,阴九眉头微蹙,腹部伤口冒出黑色烟雾在空中飞散,剑上寂灭剑意竟开始摧毁自身的生机,那道剑伤不断侵蚀周边的血肉,血肉逐渐枯萎直至化作灰烬,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斯。

阴九邪魅一笑,敢和我以伤换伤?阴九两只干枯的手抓住自身伤口之上的血肉,竟将自己胸部之下的身体强行撕下,被撕下的下身体在空中化作灰烬。

魔尊半具身体就这样在空中诡异的悬浮着,岩浆似的血液在身体的横断面喷涌而出,飞速的构建,生长,修复,几乎一瞬便完好如初,被魔甲覆盖。

一声醇厚的男中音突兀传来:“哎呦,小老板,这都不死。”韩不谋看向手中嗡嗡震动的星陨剑,心想我们两个在这玩儿命打架,你一剑灵凑什么热闹。

韩不谋化作流光,险而又险的躲过了阴九的地狱冥炎,潇洒挥剑,千朵万朵莲花剑气飞向阴九。

阴九应对漫天剑气,挥手召出黄泉之水,一条承载着万千恶灵的哀怨之河朝着剑气奔腾而去。

莲花剑气遇到至阴至邪黄泉之水怦然绽放,鬼哭狼嚎之音不绝于耳,同时青莲剑气也被侵蚀消融。

韩不谋承诺过自己要平安回去,回到那个小村,回到妻子身边,所以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绝无生还,无论他是魔君也好,帝君也罢。

韩不谋瞬步移到魔君面前,魔君瞳孔一缩,他感到这个男人身上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韩不谋连续三剑带着强横重剑无锋之意击碎护体罡气,重重砸在阴九头上,速度之快阴九来不及反应便被砸的连连后退。

韩不谋也不紧追,手捏一法决,只见天地星光璀璨化作流光剑气密集射向阴九,正是先天陨星剑诀。

阴九身体瞬间被锐利星光洞穿,踉跄坠落闪躲,即便是拥有九幽之不死体的阴九此时也感觉到了一丝恐惧,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但还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所以阴九非常愤怒,甚至有些狂躁,身为魔族之主的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压制的如此狼狈。

阴九双眼完全沦为血色,九幽之修罗,阴九鬼魅般的出现在韩不谋身后,韩不谋只敢身后一寒,连忙一个苏秦背剑挡住阴九一击,然而阴九快的令人绝望,一击又至,韩不谋只觉左臂剧烈撕扯般的疼痛,疾身御剑快退,右手一抓左臂抓了一片虚无,心中一冷,汗水湿透了青衫。

天已渐明,而韩不谋此时却丝毫不敢放松,阴九正如影随形的追随,狰狞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

韩不谋的眉越来越紧,汗水随之眉间川字流下,他的灵力只够他两次出手。

韩不谋御剑全力向高空飞去,阴九若鬼魅般跟随,边飞边感召天下之剑,魔族士兵手中之剑感到共鸣,飞腾而起,向空中而去,俨然一道万剑归宗剑阵。

剑从四面八方而来,整齐的排列飞行在空中,韩不谋虚空一指,千剑万剑自天上而来,阴九急忙避开。

这也给了韩不谋最后一剑的时间,而一剑已足够,御腾的剑又重新回到手中,韩不谋放弃了御空只凭原有的冲力向上继续向腾飞,又向下回落,全身心去感受剑上法则的律动,感受剑的呼吸,一息,两息,三息,星陨剑的气息越来越强直至抵达巅峰。

阴九看着空中的韩不谋令人窒息气息,不敢丝毫大意,九幽之炼狱,身畔化作修罗地狱,吞噬世间之光华为黑暗,右手魔爪凝聚炼狱之力迎着空中越来越亮的那把剑直冲而上。

地面上那一个魔族老者和冷漠少年的看着天空的两道身影斑,光华和黑暗,寂灭和毁灭,那是将怎样的碰撞,空间在这两股力量之下逐渐扭曲。那少年看向老者,神情恭敬紧张的说道:“军师,您觉得父王能赢吗?”

空中的恐怖剑意,让心中那个坚不可摧的身影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老者沉默了一刻,缓缓说道:“让大军再后撤三十里。”

少年对军师的态度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但仍听从了老者的话,令大军再后撤五十里。

整个人间都在静静等待着二人相遇之时,而二人的相遇却比想象中更加壮阔。

剑尖碰到魔爪的那一刹,清晰的感觉到天地都颤抖了一下,然后是无边的沉寂,但并不是没有声音,而是二人的碰撞的气浪掩盖住世间一切之声,空中昏暗与光华交织,砰然爆开,方圆百里,夷为平地。

魔族军师将衣袖放下,露出里面的少年,军师为数不多的头发上满是灰尘,很是狼狈,但此时他并没有关心这些,像其他人一样神识穿过百里之距去探知一个决定天下之势的问题,谁赢了?

当神识触及那片山河倒移的景象时,满面动容,这是何等的威力。当看到看着魔君倒下的身影,军师冰冷逐渐蔓延整个心脏,突然明悟到原来那个人已不再无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冷酷少年有些兴奋的向军师问道:“军师,父王赢了吗?”

老者垂下了几乎要掉光头发的头,没有回答。

少年看着老者的神情,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仍然急切的向老者问道:“军师,快告诉我父王到底赢了没有?”

老者不语,轻轻拍了拍少年。少年看着眼前老者的眼中浑浊的泪,大怒扯着老者的领子,眼中露出幼狼般的光“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是军师我就不敢杀你。”

但少年的声音稚嫩中透着绝望。老者任由少年撕扯自己的衣衫,好似一块枯木站在那儿。少年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像普通孩子那样痛哭,嘴中呢喃着“你怎么会输,你怎么能输啊。”

阴九躺在深深的坑中,望着天空,生机不断从眉间消失,那个人破开了他的森罗域,破开了他剑前一切的一切,刺进了他的眉间,击碎他的魔核,令他的不死体也无法恢复。

但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轻松,嘴角带着笑意,我输了,可是你也没赢。

魔君的身边的青衫男子,面色苍白似纸,青衫已支离破碎,单膝跪地,左袖无力的垂下,右手执剑强行稳住身形,可一口鲜血带着内脏的碎片吐了出来。

韩不谋不去看魔君,强行运转几近干枯的灵气,挣扎着腾空而起,歪歪斜斜的飞走。

魔族军师带着冷酷少年来到魔君身边,军师看到空中困难御剑的韩不谋,欲追而杀之。

一声嘶哑干枯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必追,他活不了。”

此时大离宫阙深处,侍立一旁的太监首领望着天子舒展开来的眉眼,适时地问道:“圣上,不知前方战况如何啊。”

天子爽朗一笑,直冲云霄,积郁心头的诸些烦恼全部散去。“剑损魔亡,速去接应韩先生进宫见朕。”

韩不谋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体内灵气支撑不住御剑,他便落在地上的荒漠,他不知道他在什么的地方,扶着手中之剑,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记忆中的方向,走向那个记不起名字的小村庄,走向倚在门前的那个人。

他的伤势实在太重,每踏出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他的步伐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吃力,血滴滴答答的流下,血入松软的沙子,被太阳晒成一行褐色的痕迹。

韩不谋眼前一黑,欲要倒下,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韩不谋吃力的侧下头看到一张黝黑熟悉的脸,笑出生露出沾了血的牙齿。他轻声念他的名字:“方正。”

那个叫方正的汉子一脸担忧,恭敬地回道:“先生。”

“你真黑。”韩不谋笑着咳出一大滩血。

“都这种时候了,您还这么不正经,我带您去找左丘明。”方正着急的说道。

韩不谋摆了摆手:“谁来都没用,我心脉俱断,神魂也已开始涣散,扶我走就好。”

方正一听神色顿时暗淡,强行忍住眼中悲伤,沉默扶先生继续前行。自天边飞来一辆青鸾拉乘的华贵马车,急急停在二人面前,太监首领连滚带爬的跑到韩不谋身前,说明来意,殷勤地去搀扶韩不谋上车。

韩不谋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怒喝道:“滚开。”太监首领身体一僵,不知所措。韩不谋冷笑道:“古淳想见我?他配吗?大乘了又能怎么样?整天只知道躲在他那群臣子后面唯唯诺诺,你告诉他,他塔玛就是个怂逼。”

太监首领似乎对这回答有些震惊。“什么”

韩不谋提高声调:“你告诉他,我韩不谋说他塔玛的是个怂逼。”

太监首领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方正眼中似乎要崩出火焰,硬生生把口中一句大逆不道憋了回去。

韩不谋二人无视太监首领,向那个方向走出一步又一步,似乎每走近一步,韩不谋心中就会温暖几分。

不知走了多久,韩不谋 生机散失地将要凋零。韩不谋虚弱的对方正说:“可以了,放我下来。”

韩不谋倒在湿润冰冷的泥土上,看着方正认真着的说道:“你告诉我我写的字好看吗?你认真回答我。”

方正立在韩不谋面前,这个长相黝黑粗犷的汉子已经涕不成声。“好看好看,你写的最好看。”

韩不谋惨淡一笑,笑骂道:“你这黑汉,骗得我好苦。”

韩不谋用手用尽最后力量翻开泥土,看着里面黄白的芽,苦笑道:“今年春天来得也太晚了。”

脑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身影,意识渐渐模糊,抱歉,我又要失信了。

师傅,鬼谷一脉断了。初颜,我不能回去了。亦非,不能给你买桂花糕了。

韩亦非正在桌上边抄写蒙学三篇,边愤愤想着那个可恨的人,突然间胸口不由得一阵烦躁,听到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娘亲跪在破碎的九龙环佩面前,两眼失去神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愕然吐出一口鲜血在破碎的玉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