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岁渐长，这些日子也高了不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副青涩的样子。许是常年练武的缘故，她虽然作着男人打扮，但那窈窕的身段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纤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倒是看呆了路过的一众有心之人。
即使有了灵药之助，孙小妹也才刚刚在数日之前治好了伤势，重新恢复了一身功力。从那以后，她就径直来到了春海城寻找苏旭。
按理说，她出山已经很久，要不是经脉出了问题，早就该回千羽武院去了。
可现在，她根本没有对苏旭提起自己要离开的事情，也没有问过一句关于苏旭，之前答应过的报酬的事，更没有就苏旭对自己的欺骗说过什么，仿佛将这些都忘记的干干净净一样。
恐怕是因为她害怕，一提到这些事情，和自己的关系就会变味了吧？还是说她害怕自己一旦将东西交付给她，就代表着两人之间的结束？
苏旭一直是这么想的，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尽管他没怎么经历过这些事，但总觉得孙小妹冷漠的外表下边，是一颗如烈日骄阳般炽热的心，只是掩饰得很好罢了。或许应该说，是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是错觉吗？苏旭不知道。尽管他对《厚黑学》、《官场现形记》这样的书已经倒背如流了，却也不了解这些事的。
摇了摇头，甩去了脑中纷乱的思绪，苏旭感受到了周围众多夹杂着羡慕、嫉妒、猜疑意味在内的目光。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就像没事人一样手一甩将折扇合上，笑嘻嘻地跟着孙小妹就进到了飘香院里。
“哎呀，苏公子又来了啊。快快里面请。啊，这位小……哦公子眼生得很，不知怎么称呼啊？”
一个浓妆艳抹的二三十岁老鸨，见到苏旭就赶忙热情地迎了上来。可当她看到孙小妹之后就是呆了一呆，差点就喊了出来。
没办法，孙小妹这脸蛋，身材，还有那股子楚楚可怜的气质，一看就是女的。尽管换了男装，也是丝毫遮掩不住的，何况这久经风月的老鸨。
这也让她心里不由地嘀咕了起来，这位苏公子最近在城中的文人圈子里，闯下了好大的一个名头，但可没听说过还喜欢这调调啊。带个女的来逛妓院算个什么事？要知道“文人轻狎”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喝个酒，吟个诗的时候免不了要涉及到那些方面，若不是烟花女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难道是带着竞争对手来刺探情况的？看这女子肤色异常白净，五官也是出奇地秀丽，最重要的是还未破身，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可就是好强大的对手！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飘香院以前也做过，所以由不得这老鸨胡思乱想了。她久经风月，临场应变的能力也锻炼出来了，马上就有了决定。
“好了好了，苏公子既然来了，就到‘牡丹’厅去吧，林公子他们也来了几个了，现在过去正好的。”
“牡丹厅？那不是你们飘香院的‘花魁’云若裳专用的吗？难道……”
苏旭一脸惊喜，看上去确实是期待已久了。这可气得一旁的孙小妹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想骂他几句。可惜这里是妓院，要真这么做的话也太不应景了，何况自己当初要跟来的时候，也曾经保证过一些事情的，现在只好打落门牙肚里咽了。
“呵呵，公子一会可得小心说话了。别的地方不敢说，来了飘香院的客人，哪个不得称呼人家一声‘大家’。要知道云小姐不但人长得美，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堪称春海城的第一才女了。要不是今日城主府的大公子向北尘莅临，等闲人想见还见不到呢。”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孙小妹一眼，就差明摆着说她是“闲杂人等”了，让苏旭不由苦笑起来。
来之前自己明明就说过了，这个地方不是你一个黄花闺女来的，你偏偏要跟来，这下好了吧，给人看出了端倪不是。
偏偏始作俑者似乎根本就毫无所觉，只是气鼓鼓地自个生着闷气，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家身份已经暴露了。
“好啦好啦，这位是我世交家里的，跟着我来见见场面。决计不会弄出什么乱子的。”说完以后，苏旭就拿出一锭元宝塞到了老鸨手里。
老鸨的脸色这下才好看了一些，叫了个小丫头将两人带上了楼。眼下时间尚早，但也有些许人提前到场坐等。苏旭在这里混了几个月，也有些相熟的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怎么了，你突然生起什么气了，当初说要来的是你，结果人家才说了你一句，你就这个样子了。一会气氛真要起来了可怎么办啊。”苏旭到底对女儿家的心思不大懂，还以为孙小妹是受不了老鸨的话呢。
“你……唉，我问你，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这里就有那么好玩吗？”孙小妹脸皮实在太薄了，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直接说太羞人了，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玩不玩的，这里可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了，对我接下来的行动有很大关系的，那个云若裳的身份更是敏感地很，这条关系一定要拉上的！好了，别闹小性子了，不然你就自己回去了啊。”苏旭说完就把头一转，自顾自地喝起了茶来。
孙小妹知道自从出山以后，苏旭还是很少欺骗自己的，听到这里心里也就好受了一些了。但看见周围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女子都是嬉笑晏晏，看上去很是轻浮，不由觉得很是不自在，心中有点后悔前来这里了。
但是要让她现在回去，她也断断不肯的。除非苏旭肯立马和她一起回转，否则自己宁可强留在这里尬坐。
眼看着到了午时，随着众人逐渐到场，厅中才渐渐热闹起来。如今正当春季，春海城位处南方，很是有点酷热。这楼上小厅的窗户便全都敞了开来，屋角还排上了一排大桶，桶内盛满冰块，散发出阵阵清凉。云若裳身穿一袭淡黄色长裙坐在主位，一名春衫少年在她下首敬陪，应该就是老鸨口中所说的，城主向傲天的大公子向北尘了。苏旭定睛看去，只见这佳人脸上蒙着一袭纱巾，整个面容就给遮得严严实实，如雾里看花般看不真切，却隐隐勾起人们心中的渴望。看她修长匀称、凹凸有致的好身材，还有露在外边的纤纤玉手，估计年纪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再看看其他人，往昔文人圈子里的熟人大抵都在。就连赵牧然和陈铿也悉数到场，坐在了同一处勾肩搭背地喝着花酒，看样子亲热的很。只是背地里人家怎么想的，那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苏旭看着看着，心思又开始活动起来。自己虽然在城中已经混了许久，却没有显赫的身份，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云若裳。看光景此女号召力不小，想必就是蓝玉门设下的，最堪用的一步暗棋了。若之前能与钱家达成协议，保下钱家的任务恐怕就落在她身上了。
虽然钱家对并入蓝玉门很是抗拒，但生死大事当前，可以选择的余地实在是不多的。若不是自己横插了了一脚，恐怕蓝玉门的算盘已经打响了。看赵牧然、陈铿的样子对云若裳也很是着迷，若是运作得好，实在是大有可为的。
按春海城中惯例，众人首先就是祝酒三巡。云若裳虽是女子，在旁人看来酒量却大得惊人，三杯下肚仍是面不改色，就连眼中的清明也是不减半分。
但这一幕看在苏旭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说别的，就光看云若裳衣袖中那方丝巾，已经渐渐地变得湿润了许多，他就知道这女的是靠着真气，将酒气从指尖逼出，就算再来三百桶她也绝对不会醉的。当然，以赵牧然和陈铿，以及向北尘这样的武道水平，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所以向北尘眼里露出了敬佩之色，突然大声喊道：“想不到云小姐不但四艺精绝，连酒量也是一等一的好。让我辈男儿情何以堪啊。久闻小姐自幼发下洪誓，若有人诗词能入得了法眼，便会摘下面纱以真容示人。向某虽不才，今日良辰美色当前，却也诗性大发，临场做了一曲，还请大家指教。”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首诗出来。
等他吟完了，苏旭就不禁偷偷地暗中笑了起来。这向大公子还算有那么几分天分，这诗意境也有，奈何并不如何应景，“光影濛濛影重重，凉风剪剪忆茕茕”内里叠字用得太多，也是令整个意境陡然落下了几分。就凭这种诗词也想做入幕之宾，可说是异想天开了。
可向大公子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圈子里哪个不想捧下臭脚？许多声“好”字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就响了起来，跟着就是如潮水般涌来的一片阿谀声，连赵牧然和陈铿都在其中。
见大家如此捧场，向北尘脸上露出了高兴的微笑，两眼又是带着一抹期待之意，朝着云若裳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