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川察觉到某鹿的不对劲，偌大的学校，食堂好几个，如果说只是早餐能够准点看见那混小子，也就罢了，毕竟同院不同级的男生寝室楼都在一个区。但是，中餐和晚餐还能看到，这就说不过去了。
两人的上课地点并不近，林商干嘛非得绕那么一大圈跑到自己这边的食堂，乔远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不知道有没有分析异常行为的心理学书，抽空需要拜读，不然自己的其他可用程序会因为分析林商的行为而全部崩溃。
配合学长的早起时间很辛苦，在学校绕大圈很辛苦，在食堂的几百号人中找学长很辛苦，可最辛苦的还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林商心里憋着个事，几天下来，快可以和动物园的熊猫抢饭碗。
一手扶着装有鸡蛋羹的碗壁，另一只手无人性的在包子上戳洞，学长在离自己四米的地方，可以感受到那边时不时丢过来的眼神，林商尽量装作不在意。学长是知道的吧，这些天制造的“偶遇”，林商觉得自己挺没用，像个娘儿们，还玩什么矜持。可是如果问了，得到自己不想听的回答，那会有多失望？
“能不能好好对待包子先生？”刘域宸救下满身是洞的三鲜包子，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送入口中，“你这几天怎么起这么早？是准备跟随畅畅晨练的脚步？”
“你们都起的早，学习你们的良好习惯不成么。”林商把刘域宸的小笼包夹来吃，那边又有目光投过来，手上一紧，小笼包的油溅了一身。
李一畅拿纸帮他擦，“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一样冒冒失失。”
“就是就是，还我小笼包。”从林商的筷子上夺过油水流尽的小笼包，快速解决，刘域宸又继而去吃李一畅的煎蛋，李一畅不和他抢，又去买了一份，回来的时候刘域宸已经吃完了。
“食堂阿姨肯定是看上你了，每次你买煎蛋，都是双黄蛋，还有流黄，长的帅就是好啊。”刘域宸砸吧砸吧嘴，似乎还有点饿。
一旁的张晋急匆匆吃完早餐，“我……我吃饱了。”他擦嘴，顺势起身，“你们慢吃，我有点事。”最近总是这样，张晋总是很忙的样子。
“拜。”刘域宸晃动手臂，李一畅将刚买的煎蛋推到他面前，“还吃吗？”
“吃！”低头开始对付又一个双黄蛋。
林商抬眼看那盘煎蛋，果然，每次都是双黄，长得好看就会讨人喜欢，突然想到了学长，也长得好看。
从姗姗口中也听到许多关于学长的事，大多是说他的优秀。高二因为玩极限运动私自辍学一整个学年，高三参加市级篮球比赛和足球比赛，父子关系一度闹僵，被断了生活费。
当然，此上只能表明乔远川的特立独行，重点是他不仅靠自己打工安然无恙的过完了高三，而且还轻松考上这所大学。之后突然应征入伍，在部队待了一年，过硬的身体素质让他表现突出，接下来还有些什么荣誉，林商就没再认真听了。
太特么拔尖了，当时一整天，林商心里回荡着这句话。
“喂。”有人拍了拍林商的头。
林商转过头，“学长？你……”
没等某鹿结巴完，一把拽起来，“你的衣服脏成这样，回去换一件。”不由分说拖着某鹿往外走。
立秋已经过了，天气却还没转凉，乔远川走在前面，穿着白色衬衫，林商想到业界精英。
“小混蛋。”乔远川站住脚，“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林商把视线移到对方的鞋子。林商是个没种的怂蛋！在心里骂自己。
乔远川闷哼一声，看到某鹿这样，心里莫名的烦躁，“有事就说。”
林商不抬头，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吧……就是想问你个问题。”
某鹿说了话，乔远川如释重负，“只是个问题，扭捏什么，说吧。”
“我想知道……”林商开始摸耳朵，“你到底，是不是把我当朋友？”
“就这个问题？”乔远川暗自发笑，这种儿童时代才会问的问题，放在大学，是有笑料的。
某鹿把问题说出来，动作也就不再拘谨，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这事说起来就丢脸了，我从小到大，还没交过几个朋友，在学校口碑不好……”发觉自己失言，“也不是，不是口碑不好……总之，生活比较混乱，一直都一个人，所以，朋友对我来说，是个稀罕东西。”
林商干笑了几声，“当然，你可以觉得是小孩子气，这也的确很幼稚，只是……反正我也就随口问问。”林商挠挠头，七七八八说了一堆。
如果换一个人，如果是平时，乔远川可以从容的微笑，答一句“当然”，然后四平八稳的将关系说在疏远与亲密之间，交朋友，谁说一定要真心。而且，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屁事，有什么必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就跟小时候过家家似的，俩人都说一句“你是我的好朋友”，然后就拉着手一块疯去了。又不是几岁大，哪那么矫情？
只是，这个家伙，这个时候的这种神态，像是真的把这个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乔远川突然就不想用那些油腻的话来搪塞他，他没有可让人利用之处，但也并非不能成为朋友。
乔远川笑，白色衬衫有细微褶皱，没有多余的想法，表情挺真诚，“真是小孩子，还是喜欢你说话油头，一脸的欠揍。”
林商干瘪瘪的丢出不明所以的眼神。
“算是吧。”乔远川说完都觉得口干舌燥了。
林商的尾巴有翘起的趋势，“所以……你有把我当朋友的？”
“嗯。”
林商高兴了，没了半点故作姿态的诗人情怀，尾巴翘的老高。某鹿伸手揽过乔远川的肩，先前的可怜与尴尬抛的老远，“原来学长你都有把我当朋友啊，太得意了，以后带你出去遛一圈，就可以向别人炫耀你是我朋友了，嘿嘿。”
乔远川挑了挑眉毛，失策的叹息这小子的变脸速度，“遛一圈？”很顺手的捏起某鹿的脸，“你当我是什么？”
“不是不是。”林商吃痛的求饶，“我只是形象的比喻。”
“比喻？”手上加了力度。
“呃……不是，我错了，我错了。”
乔远川心里堵的慌，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这小子可怜巴巴的样子给唬住了呢，刚才心里还闪过一瞬间的怜惜，现在想来，那种莫名的善意直让人起鸡皮疙瘩，太恶心了，“以后还敢放肆吗？”
“不敢了……不敢了……”某鹿眉头揪成一个窝。
乔远川笑容里带着阴气，“乖。”
大学的生活并不轻松，上课要占座，上课要点名，上课要自学……违反规定要扣学分，考试不过要补考，补考不过要重修，大一新生还要晚自习。林商觉得日子过的并不潇洒，大学的有些规定比高中严苛。青春校园剧里的悠然踱步于上课路上也只是艺术加工的成品，搂着几本书穿梭在林荫路上不过是少男少女的幻想，至少这些不属于大一新生的生活范畴。
计算机是林商比较拿手的，宅男的衍生技能，林商也就这拿的出手了，得意之余，计算机基础课找到了不听课的理由。林商向李一畅借了英文杂志，读到“better half”，被李一畅用红色水笔圈了起来，标注是“自己的另一半”。
另一半……林商在这节工科偏向严重的课上罗曼蒂克起来，大概是宁姗姗那样的，宁姗姗已经算是完美了。幻想能力也算是宅男的衍生技能。
林商捻起杂志的一角，无意识的揉起来……姗姗，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弱了，没几两肌肉，运动也不行，成绩也就一般般……这样想来，自己真是废柴透了，突然好灰心，林商被自己打击的埋下头，脑袋上飘散几缕霉气。
李一畅把最后一条母亲问候的短信回复结束，推了推身边接近睡着的刘域宸，“域宸，阿晋又没来上课？”
把埋在书里的脸稍稍转动位置，面向着李一畅，“是吧，这种课他都不来的，也不在寝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是吗，总是看他来去匆匆，一脸的疲惫。”李一畅从书包里掏出个迷你的枕头，放在刘域宸的脸旁。
毫不客气的拿过来枕着头，“你怎么还带这个。”
李一畅看向黑板投影的PPT，用手背推了推眼镜，“知道你会睡觉。”
林商回过头，一脸挫败，对后排的俩人说:“你们说，宁姗姗能喜欢我吗？”
李一畅低下头在书上写写画画，刘域宸继续睡觉……
宁姗姗是女神，所以当女神站在教学楼下等自己的时候，林商就英雄情结的下决心要锻炼肌肉。
“林商。”笑起来有梨涡，不带一点粉脂，宁姗姗向他招手。
小跑着过去，心里美滋滋，“你在等我吗？”
“是啊，瞧你，跑那么急干嘛。表哥在打比赛，在那边的篮球场。”宁姗姗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你要不要去看？”
“学长在打比赛？”想起乔远川原来参加市级的比赛，一阵仰慕，连声答应下来，“去啊去啊。”
到了篮球场才真正见识到乔远川的人气，一个小小的友谊赛，观看的人也有好几百，大部分都是女生，尖叫一波连着一波，女生特有的高分贝来来去去的强/奸着林商的耳膜。
乔远川穿着大红的球衣，露出他结实好看的手臂，奔跑起来，汗水湿透的头发勾魂会说话，扣篮或是三分都是又狠又迅速，他在球场上，像是自己的主场，不用多说，目光都会被吸引。
真的是优秀，优秀这个词被用烂了也还是优秀，林商惊叹乔远川在球场上的各种花样。挺自豪，自己和学长是朋友，也挺诧异，自己和学长是朋友……再一次坚定了练肌肉的决心。
乔远川一记盖帽，截下篮球，运动鞋在地上摩擦出不小的声响。
林商在篮球场的铁丝网外看的认真，手紧紧扒着铁丝网。
乔远川小作停顿，假动作过人，上篮，重重扣入篮筐，随着篮球落地弹起，哨声响，比赛结束。
大概是看出林商为这一球雀跃，宁姗姗提醒他，“即便没有这一球，表哥也是必赢的。”她指指计分器——41:83。
在林商的脸上写满钦佩之前，宁姗姗将毛巾和矿泉水塞到他手里。
“如果你这么佩服表哥的话。”宁姗姗笑起来，对着手上的东西努努嘴，“你去送给他啊。”
说着，就要将林商推过去，乔远川却已经拨开人群，朝他们走来。
没有多问，乔远川直接拿过林商手里的矿泉水，说了声“谢谢”，仰脖喝起来。心想小野鹿还有孝心，来看比赛为自己加油也就算了，还拿了水。不错，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