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洗完澡，静静在躺在床上，看着书柜上用几百元买回来的二手组装电脑，回想魔术师今天表演的几个魔术。
那几个魔术他都会，因为那其中几个道具就是他经常维修的，而且，他相信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只不过，他只是个助理，没有资格上台表演。
另一个稍大一点的魔术用的道具倒是没有经过他的手，而是由更专业的人检查修理，不过他也知道其中的原理。
那个魔术的道具很贵，他用不起。
但在这一行“做”了好些年，一般的魔术他都知道。
近景魔术最关键的是手法。
他的手法不差，比一些魔术师的手更快，更巧。
器械魔术以前都是传统的道具，但现在大多开始使用芯片。
他家里就有好些这样的芯片。
十平方左右的客厅里有一张大桌，并没有多少东西，很干净。就连常用的铬铁，都被卷了插线放在一边。
数把大小不一的六角扳手和一些镙丝刀整齐在插在一个很旧的皮套里。
几个被魔术师丢弃不用的道具也被他收了回来，整齐在摆在客厅的角落。
本来，这些魔术道具损坏而难以修复之后，会被销毁，以免让同行或是其它有心人利用。他便偷偷带了回来。
不同作用的二极管、三极管、IC以及不同欧姆的电阻等都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小抽屉里。
他没有读过多少书，这些东西都是后来在工作中学到的，每个芯片上大部分的的元件的作用他也基本清楚。
对于不清楚，也没有人教的，特别是魔术师更不会教，他只能自己查专业书籍。
以前，他在剧场休息室经常听到某个魔术师说起魔术的起源及典故，然后说到催眠，然后说到特异功能。
听他们说，这些东西其实都与魔术有关，只是魔术的要求更为简单，心、眼、手、道具配合便可。
而催眠术与特异功能都接近心理与脑电波的层面，更为高级。
他也看了关于催眠与特异功能方面的书籍，也查了大量相关的资料，但都只是很浅显的说了一些理论上的东西。
这就与看武功秘籍一样，纯理论若是没有实际操作，怎么都学不会。
而他，还只摸到魔术半边的门槛，更别说想要深入了解更高层面的特异功能。
而且，特异功能也只是传说而已，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只在电影或是电视里看到过。虽说网上也有相关的报导，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
因为魔术师明天没有演出，所以他也无事可做。经过刚才的事，睡意早已烟消云散。
他下了床走到客厅，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是几块已经修好了的芯片。
又拉开另一个抽屉，这里面有一块修了几个月也没修好的芯片。
不，应该说是一块电路板。
这块芯片，是前几个月前随魔术师去魔术协会时，帮忙清理东西时，找到的。因为是放在一堆要扔的垃圾里，他才带了回了。
这个叫做“程天成魔术协会”的地方，是这个京城非常有名的一个魔术师培训点，也是全国魔术师经常举行表演会或是交流的场所。
破茧看到这块电路板时，是被一个小的塑胶袋包着，里面还有一些防止电子元件氧化的油。
这块电路板与他常见的芯片不同，因为，这个电路板要大很多，也厚得多，几乎就像是一个手机的线路版。
常规的芯片在制做出来前都会有一张电子草图，从图上可以看出电流从哪里进入，经过哪一个元件，从而知道这个元件在芯片里所起的作用。
当每个元件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时，便会通过变小或放大的各类电流，在道具和配合下产生不同的魔术效果。
他修的魔术道具大多都与芯片有关，所以从芯片上的线路图可以推导出每个无件的大致作用。
当道具失去作用时，大多与芯片有关。只要用万用表上不同的档位测试对应的元件，通电件上的电流或是电阻的异常，基本都能找到芯片损坏的关键所在。
只是，这个电路板上的线路图他有些看不懂。
其实，也不是看不懂，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这个电路板上没有电流的接入口，也许，这不是一块魔术用的芯片。
看惯了线路图的他，还是觉得奇怪。就算是其它电器上的芯片，也不该一反常态得这样另类吧。
这块电路板保养得很好，不论是哪里看都没有任何问题，用万用表检查过几次，同样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这块线路板上似乎是由无数块小的块板衔接在一起，因为这块线路板上有很多的小缝。
只是这些缝非常密合，就像是用刀在线路板上划出了一些规则的线条。
他用手轻轻掰了一下，那些缝好像是铁板一块，没有一丝可以掰动的迹象。
而且万用表用任何档位测试对应元件，表针都异常地剧烈抖动，然后归零。
他不敢乱测，因为一块万用表要好几百。
如果有这块电路板对应的线路图，他有把握查出其中的问题。
可是，没有。
他不知道这块电路板来自哪里，不论是线路图还是底板材质，与现在所有的芯片都不太一样。而且就连那些元器件除了极少与现在电路板上使用的类似外，有几个他完全不认识，当然更不会知道是什么作用。
而且，好像也不是魔术芯片上能用的东西。
比如，现在魔术芯片上的三极管为了小巧耐用，早已用上了贴片式，可这上面除了那些仍旧是老式的三极管外，上面竟然还有一个早已不再使用了的类似真空三极管的东西。
这个真空三极管他从没有见过，后来在网上查了一下，才知道它的名称。不过作用倒是与现在的三极管类似，都是放大电流。
所以，从这个真空三极管来看，这块芯片应该有些历史，他看查阅了相关资料，知道这种最早的真空三极管在一九五七年才在美国投入使用。
可是，另外一个发现，让他完全惊呆了。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三十八分。
外面的风声更大。风穿过逼仄的阳台，透过紧闭的玻璃窗的缝隙，将窗帘轻轻晃动，如幽灵之手。
偶尔有落叶被风送来，撞在玻璃上，所以间或会听到“噗噗”的响声，又像是啄木鸟在用它的短喙叮着木头。
街上也响起了有序的沙沙的扫地声，任凭再大的风声也掩盖不了。那声音被风传来，又被风吹走，忽远忽近。
破茧看着手中的这块奇怪的电路板，感到有些茫然。
他为人很是沉稳，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其它几片坏了的芯片都已经修好，而且也从那几块芯片上面的元器件各自所起的作用，推导出了这那些芯片在魔术中发挥的作用。
比如魔术师通过控制芯片的电流强弱，令鱼在水里按要求游动，或是排一字或是排人字等。
比如大型外境魔术所有的芯片，则可以干扰周围空气中的电波或是磁场，展现出海市蜃楼般的幻像。不过这种魔术目前只有国外才有。国内玩得最多的一般都是古法魔术及近景魔术。
特别是国内某几名大魔术师的近景魔术，令整个世界都叹为观止。
但是，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就算破茧在这一行业混了好些年，就算是修了不少的魔术道具或是芯片，那些有点不切实际的魔术，不是他这层面的助理能够凭空想像得到的。
网上有不少魔术解秘的视频，只是这些都是一些很浅显的、简单的。
别人压箱底的东西，你不可能在网上找得到。
一个专业素养的魔术师也绝不可能将自己或是别人的魔术秘密公之于众，哪怕是行业中关系非常恶劣的对手，也不可能。
因为一旦是这种泄秘，将会为整个魔术同行不齿，以后也便不能于业内立足。
所以，破茧虽然惊叹于那些看来起很是“虚幻”的魔术，却也没有想方设法刨根问底的冲动。
因为，以他目前对魔术的理解，想刨也刨不出来。
他怔怔看着手中的这块被自己揣摩了两三个月却显得愈是不解的电路板，一种无力感由心底升起。
“现在应该有霜了吧。”他嘀咕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将那块奇怪的电路板放在了桌面上。
他走到门边，关了灯。
灯的开关在进房子左边的位置，灯刚关时，会有刹那间的失盲，如果不是卧房里的灯很亮，眼前便是会是漆黑一片。
当客厅暗下来，外面昏暗的街灯抓住机会，即刻透过窗帘挤了进来，让客厅显得不怎么晦暗。
街灯的灯光被窗帘过滤，显得更暗，但还是极为顽固地落在补了一条腿的木沙发上、落在墙壁上、落在那张桌上。
也，落在了那几块芯片上。
桌子对着房间的门。
房间有灯。灯不太亮，不是那种节能灯，而是白炽灯。
二十五瓦的白炽灯。
尽管只有二十五瓦，并不很亮，却比由外面透进来的被过滤了的昏黄的街灯要亮得多。
于是，客厅里便有了一个让人很奇怪的感觉。
街灯的光线如薄幕一般铺了客厅大部分的空间，房间的白炽灯便像一床厚厚的有些陈旧而发黄的毛毯，铺在了如薄幕的街灯上。
两种灯光交叉重叠，重叠的部分，恰好笼罩住了那张桌子的一部分。
而那几块芯片正好在那一部分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