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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彼得阴险施诡计 乔装渔翁露真颜

深秋的傍晚,夕阳只剩下半个脸,被晚霞映红了的黑龙江上,一艘渔船正缓缓地向西岸驶来。岸边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渔村。村边码头上,早已 聚集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船上人的妻儿老小 ,早早来到这里守候 , 迎接离家多日的亲人归来。

渔船刚靠岸 ,人们便蜂拥而上 ,各奔自己亲人。妻子拉住丈夫手 ,儿子扑进父亲怀 ,问长问短 ,关怀备至。只有一个人却无人过问 ,他是一个驼背老汉 ,满头白发 ,一脸麻子 ,一大一小的两只蛤蟆眼 ,酒糟鼻子 ,鼻孔往上翻着。耍了圈儿的破草帽 ,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裤 ,既穷又丑 ,还有点痴呆。

人们全家团聚的欢乐和对他的冷落 ,形成鲜明对照。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痴呆得不知亲情友情 ,在他那张丑陋的脸上连 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闷着头一声不响地干着人们顾不得干的 活儿。他先解开船上缆绳系在岸边一棵大柳树上 , 随后又一篓 一篓地从船上往下搬着装满活鱼的鱼篓。篓里的活鱼劈啪乱蹦 , 溅了他满身满脸脏水。因岸边水浅 , 船靠不到边上 ,相隔有 一丈多远 ,虽然搭着跳板 ,他却图省事不走 ,而是光着脚丫子在 水里趟 ,从船四周往下搬鱼篓。此时的黑龙江 ,一早一晚水边都 结了冰碴儿 ,水凉得刺骨 ,腿肚子冻得通红 ,浑身上下全都被水 湿透 ,他却毫不理会。下船的人们跟他好像混得很熟 ,不分彼此 ,所有活计都包给他一个人,搬鱼、晒网、清洗船仓 ,他忙里忙外 , 连跑带颠儿 , 累得呼哧带喘 , 没有人过来帮一把 ,也没有人正 眼瞧他。

“ 啊啊啊 , 啊啊啊 ……” 搬鱼老汉原来是个哑巴 ,不知发现了什 么 ,突然像被蜂子蛰了似的失声喊叫起来 , 边叫还边用手向江上 比画。人们一惊 ,不由得顺着哑巴老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 江面上有一条小船 , 像离弦的箭一样 , 朝着码头飞驶而来 , 船头上站着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 ,让人一搭眼 , 便看出是个富家 子弟。只见他长得细皮嫩肉 , 白白净净 , 再加上穿着白衣白裤 , 自鞋白袜 , 显得威武英俊。但那张红扑扑的圆脸蛋儿却绷得像 块冰冷的铁板 , 两道浓浓的眉毛也皱起个大疙瘩 , 一双明亮的大 眼睛闪射出冷森森的寒光。整个人像一只猛虎在窥视着要到口 的猎物 , 让人一见生畏。小伙子身后跟着八个和他穿着打扮相 仿的年青人 ,个个也都是英俊潇洒 ,一表人材。他们的表情也和 小伙子一样 ,手里都紧握着刀剑 , 脸上充满杀气 , 拉开如临大敌 的架势。

“ 强盗来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 ,码头上的人群立刻大乱起来, 呼爹喊娘 , 拖儿抱女 , 吓得六神无主。

“ 大伙别怕 !”正在这时 ,船主何二叔一声稳住众人。他边喊边冲出人群 , 抓起一把鱼叉 , 横叉挺立在人群前 , 急切地说 ,“ 快 ,快抄家伙 !”

这时候,小船已到了岸边 , 离岸还有五六丈远 , 船头的小伙子纵身一跳 , 飞身上岸。他身边的人也都紧随其后 , 纷纷效仿。

“ 大家别误会 ,我们不是强盗 !” 小伙子脚刚沾地 , 便冲着人群边摆手边喊 ,“ 我们是珍珠岛二龙庄的 , 我叫岳飞龙 !”

真是人有名 , 树有影。岳飞龙一报姓名 , 慌乱的人群立刻安 定下来。何二叔把手中的鱼叉咣啷往地上一扔 , 十分客气地冲 着岳飞龙一抱拳 , 呵呵地笑着说 :“ 哎哟 , 原来是少庄主哇 ! 咱这 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家人不认一家吗 ?! 少庄主 , 咱们这些穷打渔的 , 不认得你呀 , 你大人可别见小人怪。少庄主 , 你是无 事不登三宝殿 , 今天贵脚踏贱地 , 到我们这个穷渔村 , 一定是有 要紧事。我是船主 , 名叫何二 , 少庄主有事…… ”

“ 我今天来 ,”岳飞龙没注意听何二叔在说些什么 , 而是 始终处在高度戒备状态 , 就像在寻找着什么 , 两道犀利的目光不 住地来回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仿佛要从他们身上查出什么 隐藏的东西 ,冷冷地回答 ,“ 今天来是抓朝廷钦犯 !”

“ 朝 , 朝廷钦犯 ?” 何二叔先是一惊 , 接着又笑了 ,“ 少庄主 , 你 是在跟我们闹着玩儿吧 ? 我们这的人可都是几辈子在这打渔 , 从来没人做过犯法事 , 更没什么朝廷的钦犯。” ‘

岳飞龙没说话 , 只冲着身边一个手下人努努嘴 , 眼睛朝岸边 小船一示意 , 那个手下人立刻心领神会 , 便径直地走到他们坐着 来的那只小船上 , 钻进船舱 , 从舱里揪着后脖领子拖出一个人 来。此人约有五十来岁 , 瘦长个子 , 一身又脏又旧的黑色粗土布 衣裤 , 像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知是天生胆小怕事 , 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 , 吓丢了魂似的 , 浑身成了一滩泥 , 缩在船舱里 死活不敢出来 , 硬是被人像拖死狗似的拖到了船舱外 , 浑身抖做 一团 , 骨头也像散了架 , 步也不会迈 , 让人又像拎死鸡似的 , 从船上 一直拎到岳飞龙面前 , 吧唧扔在地上。他就势手脚着地 , 一个劲 儿地磕响头 , 嘴里只会说一句 :“ 小的 , 小的……”

“ 黑三 ,” 岳飞龙把那人从地上揪起 , 声色俱厉地说 ,“ 你不是 说那个朝廷钦犯躲在这儿吗 ? 哪个是 , 快给我指出来 !”

“哎哎 , 是是。” 黑三此时抬起头来 , 战战兢兢地朝人群瞟了 几眼 , 又赶紧低下头 , 身子还一个劲儿地往岳飞龙身后躲 , 同时 , 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 竟出人意料地指向正在晒网的哑巴老汉 , 结 结巴巴地说 :“ 就 , 就 , 就是他 !”

黑三话音没落 , 岳飞龙便趁人未觉突然将身一纵 , 离地而 起 , 只见一道白影 , 从人们的头顶上掠过 , 像恶鹰抓小鸡似地扑向哑巴老汉。同时 , 右手一抖,一道金光也飞向哑巴老汉面门。

由于事发突然 , 人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 只听哑巴老汉闷 哼一声 , 仰面跌倒。此时 , 岳飞龙已到了哑巴老汉身边 , 伏下身 伸手刚想点哑巴老汉几处要穴 , 做梦也没想到 , 那哑巴老汉是假 装昏倒 , 突然右手一抖, 又把岳飞龙打他的金镖打向了岳飞龙的 面门 , 趁岳飞龙偏头躲过之机 , 突然双脚一蹬 , 正踹在岳飞龙胸 口上。因为猝不及防 , 岳飞龙想躲已来不及 , 便身不由己地蹬蹬 蹬倒退几步 , 脚下被一块大石头一绊 ,“咕咚 ” 摔了个仰八叉 , 一 口鲜血 “哇 ” 地从嘴里狂喷出来。

说时迟 , 那时快 , 哑巴老汉一个鲤鱼打挺 , 早已跃身而起 , 身 子一纵 , 就到了岳飞龙身边 , 飞脚便踹岳飞龙的双眼。岳飞龙也 不是无能之辈,胸口虽伤得不轻 , 但生死关头 , 临危不乱。他急 切中身子就地一滚 , 躲开了哑巴老汉致命一击 , 两手就势在地上 抓起两块鹅卵石 , 嗖嗖左右开弓击向哑巴老汉双眼 , 趁哑巴老汉 闪身一躲的瞬间 , 也飞身而起 , 挥拳踢脚 , 同哑巴老汉斗在一起。

这时候 , 岳飞龙带来的人也都纷纷出手 , 围住哑巴老汉 刀剑齐挥 , 丁当乱响 , 喊杀连天 , 飞砂走石 , 好一场恶战。

在场的渔民们全都惊呆了 ,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 更没有想到 , 整天和他们在一起滚了好几年 , 又聋又呆的哑巴老汉 , 竟是一个藏而不露的武林高手。

岳飞龙因为受伤被手下扶到一边 , 他手下人个个都是武林 中一流高手 , 号称 “龙江八俊 ”。这不光是夸他们人长得俊 , 更主 要是称赞他们武功高强。八个人站成八卦阵 , 联手出击 , 攻守严 密 , 配合默契 , 而且出手狠 , 动作快 , 并随时变换阵形 , 让人防不 胜防。在关外武林中 , 能一人闯出此阵的 , 屈指可数。

那哑巴老汉的武功 , 令人咋舌。他被围在阵中 , 毫无惧色。 仅凭两只肉掌 , 左打右击 , 前攻后守 , 武功之高 ,“ 龙江八俊 ”平生 未见。那掌风比他们的刀剑还可怕 , 只见掌影不见人 , 掌风呼啸 , 飞砂走石 , 沾上如被刀砍 , 碰上像被剑刺 , 逼得人靠不上前 , 刺出的刀剑也不偏自歪 , 让你有劲使不上。而且那掌风还不断 地向四周扩大 , 弄得 “ 龙江八俊 ” 不能相互顾及 , 包围圈便随着扩 大 , 阵脚也随之乱了。

岳飞龙可真急了眼。他出身武林世家 , 父母都是名震关外 的武林中一流人物 , 他又是号称关外第一高手的关东大侠杨宏 志的关门弟子 , 江湖上称他 “ 龙江骄子” 。那 “ 龙江八俊 ” 也都是 他父母的亲传弟子 , 在关外武林中名声显赫 , 自出道以来 , 从没 失过手。可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 , 今天一出手 , 就栽了跟头 , “ 龙江八俊 ” 也眼看落了下风 , 他怎能不急。人都说胜败乃兵家 常事 , 但别人输得起 , 他却输不起。如果真的输了 , 不但辱没了 祖宗名声 , 丢了师傅脸 , 更主要是他刚刚出道 , 怎么借此扬名立 腕儿 ! 他受伤被替换下来之后 , 手下人把他搀扶到一旁 , 找块石 头坐下 , 给他服了祖传疗伤神药 “百灵丹 ”, 他便静坐调息。他人 虽坐着 , 心却悬着 , 眼睛始终盯着交战双方 , 一招一式 , 一举一动 , 他都看在眼里 , 越看心里越急 , 看着看着 , 竟坐不住了 ,“ 腾 ” 地站起抽出腰间宝剑 , 咬牙忍着伤痛 , 就要过去增援。手下人看 见 , 赶紧过来阻拦 , 他却用力把来人推开 , 怒目横眉 , 脚下一用 力 , 身子一纵 , 便冲了上去。

就在此时 , 那个黑三就像吓喀胆似的想要逃走。只见他低 着头 , 躬着腰 , 哆哆嗦嗦地用力往人群里挤 , 挤到了已看直了眼 的何二叔身后 , 突然站起身 , 一把闪亮的匕首竟乘其不备按在了 何二叔脖子上 , 紧接着便扯开嗓门冲着岳飞龙喊了起来: “ 少庄 主 , 别跟他硬拼 , 抓住这些百姓 , 逼着他就得乖乖地投降 !”

黑三这几句话 , 真像黑夜间突然亮起的一盏灯 , 岳飞龙心中 又惊又喜 , 立即住手 , 招呼“龙江八俊”,“大伙快住手 , 咱们不跟 他打啦 ! 快 , 快去抓那些百姓 , 不管男女老少 , 一个也不能让他 们跑掉 !”,

“龙江八俊 ” 也都知道自己很难取胜 , 巴不得撤下来 , 听了岳 飞龙的话 , 全都停住手 , 四散着像赶猪羊似的把那些吓得四处乱 逃的男女老少圈到了一起。岳飞龙抢先抓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 女孩。他一手抓住小女孩胳膊拧到背后 , 一手把宝剑按在小女孩脖子上 , 却猫哭老鼠一一假慈悲 , 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气 , 冲 着那些百姓假惺 惺地说 :“乡亲们 , 今天我岳飞龙实在对不住大 家 , 请大家原谅 ! 我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你们知道他是谁 吗 ?他就是那个偷皇上御马 , 人称天下第一大盗的窦尔墩 !他在回龙套造反,被皇上俘虏,斩首那天,被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请求皇上赦免,从军发配到咱黑龙江。他本该之恩图报,却朽木难雕,旧习不改,又偷着杀人,畏罪潜逃,皇上早已下昭,悬赏捉拿!”

“ 窦尔墩 !” 那些渔民们更是惊上加惊 , 有人竟禁不住地说出 了声 :“ 他,他是窦尔墩 ?”

“ 嘿嘿 ! 窦尔墩 ,” 岳飞龙把那个早已吓呆的小女孩推到了 人群前边 , 对那个呆立在人群外的哑巴老汉冷冷一笑 , 显得有些 得意地说 ,“ 今天我岳飞龙小瞧了你 , 太大意遭了你的暗算 , 受了 伤 , 我认栽。你可以走 , 我不拦你。不过你前脚走 , 我随后就让 这些男女老少人头落地 !”

“ 岳飞龙 !” 哑巴老汉突然说话 , 边说话边用手往脸上一抓 , 竟抓下一张面具来 , 露出了真面目。这时人们才看到 , 此人 不过三十多岁 , 长得虽比不上岳飞龙 , 但也浓眉大眼 , 鼻直口方 , 淳朴憨厚中却透着一股正气。许是气极 , 怒目横眉 , 提高嗓门 说 ,“ 我窦尔墩是个山林草寇 , 命不值钱。你祖上可都是仗义疏 财 , 除暴安良的英雄好汉。你这样做 , 就不怕坏了祖上名声 ?”

“ 哈哈哈 ! 这叫兵不厌诈 !” 岳飞龙显得更加得意 , 仰面狂笑 起来 ,“古人还有围魏救赵 , 暗渡陈仓 ” 岳飞龙说着 , 有意把手中 宝剑往下按了按 , 那小女孩立刻像从噩梦中惊醒似的 , 吓得连哭 带叫 :“爹 , 妈 !” 那小女孩的父母也被岳飞龙手下用刀剑逼着 , 拼 命边挣边叫 :“孩子 , 孩子…… ” 岳飞龙一声奸笑 , 假装怜悯地对 小女孩说 :“ 小妹妹 , 喊你爹妈没用 , 你要想活命 , 只有求一个人。 你就说 , 窦叔叔 , 救救我 , 求求你啦。”

“窦叔叔 ,” 那小女孩果然昕话 , 想哭又不敢哭 , 顺着岳飞龙的话说 ,“ 求求你 , 救救我。”

“ 窦尔墩 , 你听到了吗 ?” 岳飞龙紧紧抓住这个时机 , 来个 “ 趁 热打铁 , 不光这孩子求你 , 这几十口人也都在求你 , 我看你不 会丢下他们自己逃命吧 ?”

“ 岳飞龙 , 你听着 , 我投降可以 , 但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 , 说话可得算话 !” 窦尔墩说着 , 竟冲着那些渔民们连连抱拳说 ,“ 众位父老乡亲 , 我窦尔墩流亡至此 , 隐 姓埋名 , 承蒙各位照顾 , 给我口饭吃 , 我谢谢大家啦 !” 说着 , 跪在 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 然后站起身又说 ,“ 有朝一日我能活着 , 一定 会回来报答大家 ! 说完 , 从容不迫地双手一背冲着岳飞龙说 :“ 岳飞龙 , 只要你放了这些百姓 , 要杀要剐 , 随你便吧 !”

“ 去 , 把他给我绑上 !” 岳飞龙一脸得意 , 看着手下人把窦尔 墩五花大绑捆结实之后 , 又赶紧过去点了窦尔墩的几处要穴。 刚要下令把窦尔墩带走 , 突然听到近处树林里有人惊叫 :“狼来 也 , 狼来也 !” 紧接着 , 慌慌张张跑出一个人来。此人看穿戴像个 穷书生 , 二十多岁 , 一身破旧的长衫脏得发臭 , 脸也多日不洗 , 手 里还拿着一把破纸扇。 可能是吓晕了头 , 竟朝窦尔墩身上撞去。

“站住 ! ”“龙江八俊”几乎同时出刀,拦在了穷书生面前,大声喝问“干什么的 ? ”

“ 呜呼 , 人比狼凶也 !”看见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剑就要碰到了 鼻尖上 , 穷书生才赶紧收住脚步 , 伸出黑手拨开刀剑 , 伸长脖子 , 眯缝着两只近视眼 , 上上下下把窦尔墩看了半天 , 这才转向岳飞 龙连串问 ,“ 此乃何人也 ? 所犯何罪也 ? 尔等何人也 ? 为何缚他 也 ?”

“ 此乃窦尔墩也 , 罪犯盗御马也。” 岳飞龙不愧 “ 龙江骄子 ”, 已看出此人是假扮 , 猜到是冲着窦尔墩而来 , 为防不测 , 便暗中 给 “龙江八俊 ” 使了个眼色。看 “ 龙江八俊 ” 都会意地点了头 , 他也学着穷书生的口气说 :“吾乃岳飞龙也 , 为朝廷捉钦犯也。”

“ 阁下岳飞龙是乎 ? 珍珠岛少庄主是乎 ?” 穷书生眯缝起眼 , 摇头晃脑地说 ,“ 吾闻珍珠岛乃赫哲人先祖开创之基业也 , 以渔 为生 , 自劳自食也。祖训人不惹我也 , 我不惹人也 , 更不问政事 也。今阁下违祖训而缚此窦尔墩也 , 此举乃失策也。吾闻此窦 尔墩虽出身草莽也 , 但为人正义也 , 深得民之拥戴也。此人如长 隐之而不出也 , 乃如猛虎之入眠也。今阁下受人怂恿而贸然缚 此人也 , 乃搅猛虎使之醒也。更惊动武林也 , 挑起是非也 , 武林 无宁日也 , 祸在眼前也 , 错也 , 错也 !”

“ 阁下乃读书之人也 , 该知国之兴亡 , 匹夫有责也。” 岳飞龙 本不想和这穷书生多费口舌 , 想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 可他又看 不出这穷书生有什么恶意 , 穷书生的话说得也句句在理 , 如果甩 手而去 , 就会让人觉得他理屈词穷 , 怕日后传到江湖上被人耻 笑。因此 , 他心里虽烦 , 嘴上也只能极力争辩 :“祖训虽不可违 也 , 焉能墨守成规也。吾虽为赫哲人之子孙也 , 吾不想效仿前辈 仍坐守祖上留下弹丸之地也 , 吾要学成吉思汗之开疆拓土雄霸 一方也。今阁下定知此窦尔墩乃国之叛逆也 , 既为叛逆天下而 共诛之也。吾今缚此逆贼也 , 既能为国效力也 , 又会得朝廷之奖 赏也 , 还可使赫哲人之威名而远扬也 , 此乃一举三得之良策也。”

“ 阁下之雄心大略实令人钦佩也 , 但也莫忘古人云 , 识时务者乃俊杰也。吾暂不说当今皇上乃满人也。满人恃强好胜也 , 嗜杀成性也。坐了天下更目中无人也 , 对汉人尚不暇一顾也 , 况 而赫哲小民族也 。吾单说这关外各族及武林各派也 , 为争霸而互 动干戈也 , 又有沙皇俄国虎视眈眈也。尔珍珠岛是靠先辈设下 埋伏暗器而能享太平也 , 今阁下如此好大喜功而不知天高地厚 也 , 赫哲人将毁于一旦也 , 吾劝阁下三思而后行也。”

“ 听君一席话也 , 胜读十年书也。 ” 岳飞龙虽然嘴上称赞着 , 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 阁下有如此之雄才大略也 , 又对当前形势看得如此之透彻也 , 岂非等闲之人也。尔可露出庐山之真 面目也 ?” 岳飞龙说着 , 已突然出手 , 照着穷书生脸上抓去。想不 到那穷书生比他还快 , 只见他把手中破纸扇一抖 , 竟有无数道金 光从扇中飞出。岳飞龙惊得面色如土 , 失声大叫 :“天女散花 !”说着话 , 身子赶紧向后一仰 , 躲过了那些暗器 , 吓出了一身冷汗 , 想说什么 , 干张嘴说不出来 ,“ 你 , 你……”

“溺水者无可救也 !”穷书生乘机身子一纵 , 早已没入旁边的 树丛中 , 人们还能听到那由大到小的喃喃自语 :“溺水者无可救 也 !”

“ 窦尔墩 , 你这个王八蛋 !” 就在岳飞龙一愣神儿的工夫 , 谁 也没料到船主何二叔突然冲到人群前 ,“ 啪啪啪 ” 打了窦尔墩几 个耳光 , 满脸怒气地张口就骂 ,“ 你小子竟敢装聋作哑蹒了老子 好几年。”

“ 住手 !” 岳飞龙过来刚想阻拦 , 不料何二叔却突然对他出 手 , 双拳同时击向他的面门。岳飞龙虽然十分精明 , 做事处处都 加小心 , 但此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 让他防不胜防。他被这 突如其来的掌风罩住 , 想躲都躲不开 , 只见眼前有无数黑拳在 晃 , 分不清是真是假 , 惊得叫出了声 :“黑虎神拳 !” 立刻想起前辈 们常讲的那个十年前名震武林 , 横行关外的头号杀手何二 , 因他 只认钱, 不认人 , 只要给钱 , 不问是非便受顾杀人。因杀人过多 而引起武林公愤 , 十年前的一次武林大会士 , 群雄激愤而发出讨檄 令 , 号召武林共诛之 , 从此何二便销声匿迹。想不到他为躲避 武林追杀而隐藏在这里乔装渔夫。岳飞龙知道这号称 " 阎王拳 " 的黑虎神拳的厉害 , 也听说过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轻易不 用此拳 , 若用此拳 , 便一拳致人于死命。岳飞龙上身像被一阵旋 风裹住 , 想要暗中出脚 , 踢何二的致命处 , 来个同归于尽。谁知 何二并无意伤他 , 只是虚晃几招 , 拳到鼻尖时却变成了掌 ,“ 啪啪 啪 ” 左右开弓 , 打了他几个大耳光。由于出手太重 , 岳飞龙立刻鼻青脸肿 , 口角流血 , 眼前金星乱冒 , 身子晃了几晃 , 挺住没有 倒下。也就在这时候 , 忽听 “ 啊 ”的一声惨叫 , 何二背后不知怎么 被那一直吓得缩头缩脑的黑三插进了一把匕首。那黑三又仿佛 被这贸然举动吓得不知所措 , 惊恐 万状地双手一推何二后背 , 何 二便像一根木桩似的 " 咕咚 " 倒在了地上 , 那黑三连匕首都顾不 得拔 , 慌慌张张蹲在了岳飞龙背后,浑身又打起了哆嗦 , 嘴里还 不 住地自言自语 :“ 我杀人啦 ? 我杀人 , 我怎么会杀人 ? 我 , 我……”

“ 爹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惊叫着从人群中冲过来 , 扑到 何二身上 , 失声地哭喊 ,“ 爹 , 爹……”

“ 何二叔,何主叔 !” 惊呆的渔民们全都清醒过来 , 纷纷围上 前 , 扶起 何二叔 , 止血的止血 , 包扎的包扎 , 忙成一团。那一双双 愤怒的眼睛 , 都不时地盯着那个蹲在岳飞龙身后、畏缩堪一团、浑身打着哆嗦、傻了一 样瞧着自己那 一双沾蹒鲜血的手而发呆的 黑三。

“ 黑三 , 你个王八蛋 !" 窦尔墩怒吼一声 , 许是气极 , 浑身一用 力 , 只听“嘎嘣 ” 一声 , 身上的绳索全都挣断 , 真像一只发怒的雄 狮 , 直扑黑三 , 咬牙切齿地说 :“ 我 , 我杀了你 !”

“ 少庄主 , 快 , 快救我 !” 黑三一见窦尔墩的样子,早已吓得 魂飞魄散,竟从岳飞龙的裤裆下钻过去 , 撒脚便朝江边跑 。 别瞧黑 三看似窝窝囊囊 , 跑起来却非常 快, 像只惊枪兔子 , 身子连纵几 纵 , 便到了江边。真是狗急跳墙 ,“ 扑通 ” 一个猛子扎进了江水 里。窦尔墩追到扛边一把抓空 , 正想往江里跳 , 又听到那些渔民 们失声呼叫 , 知道何二叔已经快不行了 , 便赶紧转身跑回到何二 叔跟前 , 双腿跪下 , 接过躺在别人怀中昏迷不醒的何二叔 , 泪如 雨下 , 撕肝裂肺般地呼唤着 :“ 何二叔 , 何二叔 ! 你醒醒 , 你快醒 醒啊……”

窦尔墩如此之伤心,是因为何二叔是为他而死。打他是假 , 救他是真。几个耳光 , 窦尔墩被岳飞龙封住的穴道全 都解开 , 他的功力这才得以恢复 , 挣断绳索。这样的救命之恩 , 窦尔墩怎能不铭刻在心。

“小宝 , 小宝 , 快 , 快 , 快跪下 ,” 何二叔从昏迷中醒来 , 已上 气不接下气 , 硬撑着伸出颤抖的手 , 艰难地把小宝拉到窦尔墩面 前 , 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说 ,“ 拜 , 拜 , 拜师傅。”“哎 !” 小宝顺从地答应着 ,“ 扑通 ” 跪在地上 , 边给窦尔墩磕 头边说 :“师傅 , 小宝给你磕头啦 !”

“ 小宝 , 快 , 快起来。 ” 窦尔兰墩因怀抱着何二叔 , 身子不能动 , 正要伸手去拉小宝 , 何二叔却用一只手紧攥住窦尔墩的手 , 另一 只手指向黑三逃走的方向 :“ 他 , 他是俄……彼 , 彼…… ” 嘴张了 几张没说出来 , 急速抽搞一阵 , 头一歪 ,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何二叔 , 何二叔 !” 窦尔墩悲痛欲绝 , 紧紧地抱着何二叔尸体号啕大哭 ,“ 何二叔 , 何二叔……”

“ 爹 , 爹 !” 小宝扑到何二叔尸体上失声哭喊 ,“ 爹 , 爹…… ”

在场的渔民也无不落泪 , 码头上哭声一片。哭了一阵, 窦尔墩把何二叔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 用手轻轻地把何二叔没有闭上的眼皮合上 , 又将褶皱的衣服抻平 , 这 才跪在地上 , 磕了三个响头 , 眼含热泪 , 发誓般地说 :“何二叔 , 你 老放心地去吧 , 只要我窦尔墩有一口气 , 就一定把你儿子抚养成 人 , 为你报仇 !”说完 , 挺身站起 ,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 , 转身 去找岳飞龙 , 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己带着人登上小船偷偷地溜走 了。望着江中那小船渐渐变小的影子 , 窦尔墩气得一跺脚 , 脚下 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竟被他踏碎 , 手中的短剑也 “嘎巴 ” 一声 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