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五幕散伙
。。。。。。。。。。。。。
2011年1月8日，凌晨四点。外面在下雪，细细的小雪。
病房已收拾的干干净净，恢复了原样，没有遗留任何痕迹。
叶有门站在走廊的窗口处，看着一辆辆黑色大型SUV顶着长长的光柱，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当驶出大院时，大院的警卫敬了一个礼。
车队在雪地里走出一个奇怪的轨迹，消失在大雪中。
他来到护士办公室，见护士们都趴在桌子上睡觉。黄家绿光着上身，手臂、胸口和头部绑着纱布。常湘雨在一旁哗啦啦地流着泪，看来她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黄家绿穿好衣，和叶有门来到警卫兼监控套房，见里面所有人都趴着睡觉，大李和小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监控的视频都是哗哗的雪花。。。他们走到走廊上。
“你身上的伤厉害吗？”叶有门问道。
“不厉害。”黄家绿回道。
“假扮你是谁？”
黄家绿点上一支烟，摇摇头。
“你把他们都咔嚓了？”
黄家绿笑了笑，道：“杀人是犯法的，我没傻到去杀人。”
“哦。。。不知道明天怎么解释。”
黄家绿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管他呢，反正明天你是主角。睡觉吧，还有半个小时就五点了，换班的护士就要来了。”
“我看你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我们尽力了。”
“哼，我是不再相信了。看看这些人轻轻松松出入这种场合。。。嗨。刚才那个警卫对着他们敬了一个礼，我的心都寒了。”
“想开点，国家开始着手承办这些人了，是件好事。”
“猴年马月。”
黄家绿将口中的烟喷到玻璃上，道：“律法的健全，制度的完善，权力的控制，都需要时间的；毕竟我们国家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将来会越来越好。就好比一颗大树，只要根健壮、健康，出现几张枯叶，死不了。”
叶有门白了他一眼，道：“哼，唱的比说的好听。我发现你被孙立洗了，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像模像样的，一点也不像曾经的你。”
黄家绿微微一笑，道：“人会变的，但有些事，就像这烟一样，是经不起轻轻一吹的。”
“表面文章。”
“不能这么说。比如，市纪委的薛胖子，他轻轻一动，那些人闻风丧胆。。。为什么？做贼心虚哦！看看曹祖国同志，赶紧将自己名下的几个房产匆匆忙忙转移，连一副钻石老花眼都顾不上，可想而知他们很在乎薛胖子。”
叶有门不语。。。
黄家绿拍拍他肩膀，道：“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云开雾散的。”
。。。。。。。。。
黄家绿在常湘雨的押送下，回房间休息去了。
雪下大了，如棉花飘落，大地白茫茫，掩埋了一切，连那条诡异车队痕迹也消失了。
叶有门貌似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雪，第一次看到在一月份下大雪，他突然有股想摸雪的想法。他悄悄地走到电梯口，乘着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电梯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吹得他全身一颤。他裹紧病号衣，走出电梯。地下车库不大，出口处飘着雪花，门口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大雪啊，大雪，你为什么不淹没了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叶有门裹着衣服走向车库大门，寒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吹得他摇摇欲坠，吹得他眼睛发酸，鼻子通红，冰凉的气流让他的喉咙发痛。他走上斜坡，走出大门，踏上了雪地。
积雪很厚，淹没小腿。他艰难地向前迈出步，‘噗哧’‘噗哧’地往前走着。
他奶奶的，应该发生一场车祸，把那些害人精全都送入地狱。。。老天啊，给我抽个上上签吧，早一点结束，不要再给我烦恼了，让我平平安安过些日子吧。他边走边嘟噜着，大雪很快在他头顶形成一顶白色的帽子。
警卫从门卫室里出来，高喊了一声：“喂，站住，你是谁啊！”
叶有门道：“我是四楼的，想看看下雪。”
警卫赶紧跑回门卫室，掏出一件军大衣，跑到叶有门面前，将他紧紧裹住，急道：“首长，天太冷了，您还是回屋里吧。”
“不，我想看看雪景。”叶有门顺手做了一个雪球，向旁边的树扔去。雪球打在树枝上，哗啦啦地下起一片雪雨。
“来，你也做几个，咱们活动活动筋骨。”叶有门特别兴奋，连续做了数个雪球。。。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他全身一哆嗦。。。好冷！真的好冷！他打了一个喷嚏。
警卫吓得，赶紧哀求道：“首长，您在屋里不是一样可以看雪景吗，您跑下来，万一伤着了，我们特勤组就要吃禁闭了。”
叶有门听罢，笑了笑，心想：这天太冷了，冷死我了，还是回去吧。于是说道：“行，那我就回去，害人的事不能做，是吧。”他说罢，裹着军大衣往车库里走去。
这时候，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停到了大院门口，下来一人，拎着一件东西，一步一步走到门卫室，高喊着：“同志，我是来送饼的。”
陈璐！是陈璐！一个纯洁无暇的普通女人，一个愿意养我一辈子的普通女人。叶有门转过身，见陈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警卫，转身就要走。
叶有门禁不住高喊一声：“陈璐。”
陈璐听到喊声，猛然转过身，见到站在大雪中的叶有门。她先是一愣，随后发疯似的冲进了院子，直冲叶有门。
院子里的积雪掩盖了路面状况，走她入院子没几步，便劈头盖脸地摔倒在雪地里，淹没了半个身子。
叶有门大惊，抛开军大衣，飞快奔向她。奋力将她从雪里拉出，擦掉她一脸的雪。
陈璐满脸通红，见叶有门穿着单衣，赶紧拉开羽绒衣，将他紧紧抱住。。。
警卫赶紧捡起军大衣，劈头盖脸将他俩盖住。。。
俩人的世界是短暂的，但在短暂的分分秒秒中，时间停止了，地球不动了，空间静止了，唯独留下俩人火热的心跳。。。
“首长，快换班了，您还是回吧。”
。。。。。。。。。。
2011年1月8日，午间新闻。
昔日堕落青年，今天的大慈善家，本区叶有门先生捐赠十二亿人民币于联合国儿童基金，创我区慈善捐赠记录。今天上午，华海集团后勤部经理屠龙先生受叶有门先生委托，在中国红十字会签署了捐赠协议。
据说，这十二亿是叶有门先生出售了张雯雅女士的部分遗产，而这位神秘买家至今尚未露面。网上流传的消息，可能是龙徽集团。龙徽集团中国执行主席吴佩云女士，是南阳著名慈善家吴慈的独生女。
。。。。。。。。。
2011年1月8日，午后，戚妮的微博。
视频：大叔，我在美丽的雅加达。戚妮戴着一副墨镜，披头散发，裹着白色的披巾，对着镜头说道：刚刚知道你捐赠了十二亿，嗯，太棒了。你现在是全球知名人士啦。你的妻子，我，感到无上光荣，虚荣心爆棚！幸福死了。。。嗯吧！作为对你杰出贡献的回报，我给你一点福利。
戚妮倒退几步，甩开身上白色的披巾，露出桔色比基尼，摆了一个超酷的姿势，随后扭动身子，做起各种各样怪里怪气的造型，还有一些让人心跳的动作。。。
叶有门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就是娇妻，相差十八岁的妻子。
回想自己把人生无数个第一次给了陈雪，陈雪离开了他。把人生第一次疯狂的爱给了蒋媛媛，蒋媛媛离开了他。把人生最大的内疚给齐儿，齐儿无怨无悔接受了。把人生最大无奈给了阿越月，阿越月也无怨无悔接受了。把人生最惨烈的拒绝给陈璐，陈璐也无怨无悔。
我把人生第一次婚姻给了你。戚妮，你快乐吗？
。。。。。。。。
2011年1月8日，傍晚，病房。
张玉的床位被移走了。叶有门一打听，才知道，被搬进了普通病房。他心头微微感觉不适，似乎要有事发生。
晚饭后，叶有门躺在床上看电视新闻，新闻里正在播和自己有关的事，记者们询问自己的主治医生，希望能近距离采访，被主治医生婉言拒绝了；接着七嘴八舌提了一大堆问题，都被主治医生回绝了。
黄家绿走进叶有门的房间，对他说：“刚刚孙立电话，说上面不同意处理方案。”
叶有门一脸疑惑，问道：“什么方案？”
“就是查办那个很像我的渣男。”
叶有门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关掉电视，说道：“这个渣男，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他管着1300个孙立，我们有能力颠覆他吗？”他‘哼’了一声，又道：“现在怎么办？投降？”
黄家绿坐到他身边，道：“我们现在有两条出路。第一，扳不倒他，意味着他会来扳你。快速离开这里，远离是非，从此不问不顾。第二，坚持下来，躲起来。”
“远离是非，躲起来！去哪里？去深山老林，过野人的生活？”
“为了躲避灾难，为了生存。不像你，你现在是知名人物，他们不敢动你。”
叶有门不语。。。
黄家绿继续道：“假如，我们得不到孙立的支持，在这里很难混迹。”
叶有门道：“你准备撤离，还是躲起来？”
黄家绿道：“撤离。”
叶有门问：“去哪里？”
“国外！”
“我怎么办？”
“你把张雯雅的遗产处理了，和戚妮快快乐乐过下辈子。有段三楼护着你，你这辈子不愁。”黄家绿说完，冲着他鬼鬼一笑。
叶有门大吼一声，抓起枕头扔向他。
。。。。。。。。。。。
2011年1月8日，夜，病房。
黄家绿和常湘雨走了。
孤独的叶有门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他没细看电视播放的内容，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在慢慢消磨掉，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孤岛上的石头，四面惊涛骇浪，随时随地可以将他吞没；危险和恐惧就像天上的乌云围绕着他，随时随地倾盆大雨而下。
值班的护士阿姨在门口看了好几次，好几次想问他需要什么，但见他呆若木鸡，精神亏撒的样子，便叫来了大李和小李。
小李推开门，问了一句：“要不要来瓶酒？”
叶有门摇摇头，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安安静静地坐着。。。
“要不，来个女人，怎么样？”小李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的话和他的腔调引得叶有门一笑，解了内心的郁结，气也爽了，心也缓。大家都放心了。
电话来了。。。陌生的电话。
“喂，儿子，是妈呀。”
叶有门一愣，这分明是胡不嫁的声音；他看了看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本市的号码。
“我和你弟弟家绿，还有你弟媳妇，你舅，准备去加拿大呢。”
晕，他们这一家子要去加拿大了。
“嘻嘻，平生第一次出国，太让人激动了，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啊。哎！死小子，常回家看看啊，家里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四老头要照顾的，去的时候多点些钱。娘知道你现在很有钱的。嘻嘻。”
哦，原来那四个老头叫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啊！够妖的啊！
“你知道我家没有钱，以前一直靠江北红供给，现在不行啦，她死翘翘啦，只能靠你啦。千万别忘了，多带些钱啊。他们四家子就指望我们家的。”
四家子！原来不是四个老头啊。。。这四家子到底多少人，不会是一村吧！
“你啊，不要怪你弟弟心狠手辣，撤下你不管。。。好儿子，那是不得已，你要知道，我们留在你身边，对你没好处。OK，你理解吗？”
晕，洋文都出现了。。。“我理解。妈。”叶有门轻声回了一句。
“什么！你肚子疼？是不是吃了脏东西啦。我就对你弟弟说嘛，你哥哥从小体弱多病，尤其肠胃不好，不要住医院，那里的伙食不卫生，还有很多雾霾，对眼睛不好，会产生幻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讨厌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有门听得一阵阵迷糊，难道她在暗示我，暗示我什么，离开医院？
“好啦，不说啦，我要飞啦。”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嗯，让我想想。。。待到桃花盛开的时候吧。拜拜，好儿子。老妈爱死你了。老虎油你。用力老虎油你。。。拜拜。”
放下胡不嫁的电话，叶有门皱起了眉。他知道疯疯癫癫的胡不嫁一定在暗示什么，是不是又在布局，又在下套。。。想到这里，他倒是有点兴奋，期待着春暖花开又一春，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到这里，他所有的烦恼都没了。。。这时，女儿的电话来了。
“你怨我吗！我一直没来看你。”
“不怨，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老爸理解你。”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女儿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叶有门皱起了眉，先前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了，便问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
“小玥的太公身体不太妙，我和小玥送他回BJ一趟。。。所以想在BJ待到孩子出生。”
余华快要死翘翘了，老天有眼啊，贪官污吏全部订上十字架，啦啦啦。。。叶有门将手机夹在耳边，满脸嘻哈着，拍着手。再一想，不对啊，余小玥在做卧底啊，那余华他。。。我会不会搞错了！误会了！
“你那里是什么声音？”
“哦，没什么，在拍被子呢。。。对了，你的学业呢？”
“等生完孩子再读。”
“你妈妈怎么说？”
“我。。。和妈妈已经分开过了。”
“什么？”叶有门跳了起来，眼睛瞪着：你离开妈妈，意味着你妈妈身边又少了一个帮手！这孩子太自私了。
“我都十八岁了，成人了，我要独立。。。老爸。”
“你想在我这里寻找支援。”叶有门的声音很冷。
“怎么啦，老爸。”曹小燕显然听出叶有门冷冷的语调，便开始撒娇：“嗯，老爸，你是最爱我的，最支持我的，是不是。。。我爱你啦。”
我的天啊！叶有门摸着脑袋，道：“好了，不要麻我，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实话，你长那么大，老爸一直不在你身边，这个爸爸的称呼，我感觉有愧。你的事，我不想用父亲的身份干涉你，只要你自己感觉好就是。反正，你老爸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记住，有困难说一声，天涯海角老爸都会来帮你。”最后一句，叶有门的语调很高，很有力。
电话那头曹小燕放声痛哭起来。。。
。。。。。。。。。。。。。
这一晚注定不安静。心情沉甸甸地放下女儿的电话，小路的电话来了。
“老大，他们都回来了。。。老康找您。”
老康！叶有门内心一阵感慨，空白的大脑里迅速充满老康的样子。若不是他挡一下，自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呵呵，给您请安了。”老康的声音苍老无比，说话间带着一丝漏风。
叶有门眼眶一热，鼻子发酸，他停顿一下，道：“谢谢你。。。十分感谢你。”
“呵呵，不用谢，我那是条件反射。”老康笑道。
叶有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鼻子，说道：“大家都好？小马、小青、申律师？”
“大家都很好。只是申律师没回来，只怕不好。。。大家都很骄傲。”
叶有门擦掉眼角的眼泪，道：“把齐儿贸易重新开起来，和所有兄弟签长期合同，让他们下辈子不用愁；保险箱里还有现金，都汇入齐儿贸易，还有两把枪，上缴了吧。”
“您的意思。。。”
“金盆洗手，都不要干道上的事了，正正经经做些事，开开心心过好下辈子。”
老康深思了片刻，道：“有人说起孔仔的地盘。”
“不要接，孔仔是替罪羊，谁接，谁就是下一个替罪羊。”
“好，听您的。”
“我出生那天，开国元勋陈毅元帅去世，所以把生日往后拖了一天。”
“。。。！……&×。。。哦，我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