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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国】12: 杀裴通,天子丧

东府城中,裴通得到了战报,不由得吃惊不已,杨跃的大军没有停留,直接奔着皇城帝都而去。

后来的贺若秦良则将这座陪衬小城团团围定。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位来自洮州的杀神根本没有与他沟通,或者是派些人来招降,而是直接展开了进攻。

整座府城在神火的攻击下墙壁塌下了大半,接下来,洮州兵马鱼贯而入。

本以为可以趁火打劫的廷尉军士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打进来了。

“顶住!”裴通懵了,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早知道刚刚应该派人出去表明心意的!

说来也怨不得别人,本来投降这种事情也是需要下苦功夫的,最起码在大军到时,应该打开城门,或者提前派出人去请降的。

可能时从有过相关的投降经验,裴通以为,将大门紧闭,坐等对手过来,然后打开城门就可以完成投降这一模式化行为。

可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先到的不是人,而是慑魄营的火器。

一失足成千古恨,裴通并不是什么名将,却也不由得悔青了肠子。

东府城被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大半,或许是并未经历过战火的洗礼,那些军士竟然连最起码的面对屠刀时如果不想打就丢掉兵刃蹲下的常识都不懂,竟然还本能的提着刀来回僵持。

“格杀!”

两个字响起,杀气腾腾的洮州兵马冲了上去,大半的廷尉老爷兵被镇压了下去。

裴通倒是聪明,竟然用最短的距离拾凿好了一整包的金银,马前背上挟着掳来的青璃,趁着府城后门便要金蝉脱壳而走。

很不巧的是,这位仁兄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遇到的,是贺若秦良。

府城墙垣之上,贺若秦良接过了亲卫手中的雕弓,拈弓搭箭,对准了城外土路上疾驰的马主,倏然控去。

“咻!”

马匹前脚扬起,随即仰倒在地,一个娇小的身影轻快的离开了马上之人,马匹再次站起,裴通背心中了一记穿膛箭,宛如是被拖拉的货物一般倒悬在马鞍之下。

几名军士赶了上去,再确认已经气绝之后,拿着身上携带的包裹,抓回了跑出没多远的孩童,唯独没有去理会马鞍之下拖沓的裴通尸首。

一位弄闲的洮州军士更是手欠,狠狠拍了一下马股,扬尘起初,那战马竟然拖着地上的累赘绝尘而去。

……

晚风孤寒,宣明殿内灯火摇曳,再也不见昔日宫人望来的忙碌景象。

姚觉得尸首倒在地上,背心处腾起大片血迹,直到此时,眼睛还是没有闭合,定定得注视着玉石麒麟那只已经被剜走的蓝田玉眼眶,仍然是死不瞑目。

“来人!朕,渴了!”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天子陈仲理无力的哀嚎。

一天了,他都水米未进,再加上本就身子孱弱,如今更是头晕眼花。

自从北安军马渡过长江开始,这皇宫便乱作一团,裴虎和萧慎的死讯这位皇帝还不知道,在他看来,这些平日里趋炎附势的臣子都是一个德行,裴通率着数千廷尉,卷裹着大批财宝和宫女妃嫔出逃,这件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此时的他们也已经被贺若秦良给全歼了。

天气炎热,大殿之内更是让人头昏脑涨,姚觉的尸首已经散发出了让人窒息的尸臭味,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何人!”

陈仲理惊恐不已,远远望去,殿门口的烛台之下,影绰可见一道修长的人影,走得近了,一个长相俊朗,清华袍麟首冠的男子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死相颇为难看的姚大总管,也算是个故人,那人扫了一眼,自怀中取出一条白布手帕,悠悠的抛扔过去,很精准的盖在了那张老脸上。

陈仲理神智还算清醒,自然也认得那张脸,换句话说,那脸的主人对他来说一直都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本以为已经被毒药侵蚀的尸骨无存了,可是后来竟然让他给金蝉脱壳,在沈放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你,还是回来了!”

陈仲理面如死灰,额头也早已腾出了冷汗,不过不是怕的,而是气的。

那人便是徐衾,当再一次见到将徐家七十余口尽数抄没的侩子手时,他心中的怒火竟然没有那么强烈了。

秦炔研制的金药效果很好,这一点在这个不到四十岁,却已经形如龙钟的天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衾微微躬身,双手呈平,谦和恭敬的做了一揖:“微臣,兵部侍郎徐皖次子,宴陵军统帅徐衾,拜见陛下!”

陈仲理被弄得一怔,他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像是大仇得报的常人一般,对自己这个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废人百般刁难,甚至大肆欺凌,宣泄自己的愤怒,可是,这个人并没有。

“你要搞什么花样?”陈仲理感到不寒而栗,强撑着问了一句。

徐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然一笑,拉过了一张大椅,缓缓坐了下来:“陛下可还记得,宁德元年,初登大统那个夜晚?”

陈仲理一怔,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禁冷汗直流。

“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家父口中所述,陛下应该就是以徐某这副谦恭姿态,为先皇,也就是你的那位兄长,喂下了鸩杀的毒药吧?”

徐衾悠悠的说完,向着殿外拍弄了一下巴掌,不多时,一名随从便端着一直托盘走了进来。

陈仲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眼不无惊恐的注视着这个年轻人。

“乱臣贼子,你要做什么!”

随从将托盘放到了边上的椅子上,徐衾微微摆手,那人便退了下去。

“陛下既然说微臣是乱臣,那边去说好了!”徐衾也不争辩,缓手拿起了托盘上的水碗,另一只手自袖间滑落而出一只紫色的小瓶子,以拇指捻断了瓶塞,十分镇静的当着陈仲理的面将其中的药粉倒入了碗中。

“你,你要弑君?”

陈仲理想要挣扎,却无奈回天乏术。

徐衾的面上显出一丝淡笑:“陛下此言差矣,刚刚路经宣明殿,闻听天子饥渴难耐,想要喝水,这才命下人去准备了一碗而已,至于刚刚瓶中的药粉,陛下何不当他是蔗糖藕粉?喝起来也清爽些!”

徐衾全程没有暴怒,而是一如常态的谦和恭敬,可是在陈仲理看来,这人简直就是从地狱归来的魔鬼一般。

鬼才会信你!这是陈仲理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出于惊恐,却没有说出来,他怕,怕徐衾会给自己强灌。

“陛下,如果当年微臣在大理寺的地牢里好生呆着,是不是也会如同您今日这般模样,被人强行灌药,然后化成血水了?”

徐衾面沉似水,问的也是云淡风轻,可是陈仲理的心中早已是临近崩溃的边缘。

恰再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呼喊,那名随从退进了殿里。

“怎么,又有客人来了?”徐衾对于外边所发生的事情并不芥蒂,仆人沉声报道,“回禀国公爷,有一票人马正朝这里赶来!声言护驾!”

“好,先去后堂好生呆着!”徐衾扭动了一下脖子,手里揉捏着那只紫瓶。

“那国公您?”

“去吧,有些事情,你也帮不上忙!”徐衾说罢,挥了挥手,仆人只得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殿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失声高喊:“陛下,老臣沈放姗姗来迟!还望恕罪!”

陈仲理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缓,估计是高兴于不用喝这碗毒水了,是以讥讽的看着徐衾:“呵,你只不过一人而已,朕的,救兵来了。”

“嗯,可喜可贺。”出乎陈仲理的意料,危险就在眼前,徐衾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恰恰相反,竟然比刚刚更加从容淡定。

坊间常说大兴陈仲理有四条好狗,司天监逢监正,廷尉统军裴氏兄弟,最后这一个,便是大理寺卿沈放。

都说某某某也有仨朋友,而这陈仲理,比他还要多一个,三大边镇统帅除外,宫中这一忠犬,便是殿外赶来的这位沈大人。

“背反逆贼,休伤吾主!”沈放的嗓门奇大,气势也颇为雄浑,身后的大理寺狱卒虽然人数不多,却各个凶神恶煞一般,手持着雪亮的钢刀,杀进了宣明殿之中。

眼见着自家主上就在龙榻之上,安然无恙,沈放这个老头子的心里安稳下来,再看看榻前端坐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由得一怔:“是你!”

“是我!”徐衾冷不防的挥动袖子,一道灵光闪过,沈放面色一凝,阔口大张,双手也牢牢掩住了咽喉,一道红流自掌间垂下,在沈大人的双手间里,赫然露出了一根束冠用的贯金毓横簪。

陈仲理和那群狱卒眼睁睁的看着沈大人就这么被一招给秒了,不由得陡然一惊。

徐衾侧首,看着那些迟疑不定的狱卒,悠悠的道:“现在滚的话,大安军马来时,可保尔等设身家性命无虞!否则,列位自己知道后果……”

带头的死了,任谁也不敢再作造次,更何况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任谁也不敢去开罪这个大安来客。

殿内恢复了清净,姚觉的尸首和刚刚倒下的沈放距离不远,主仆三人都是躺着,也算是齐聚一堂。

“喝吧,本来还打算跟你多聊聊!不过眼下看来,这里血腥气太重,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徐衾端着水碗,目光柔和的注视着陈仲理,示意了一下,天子早已是惊惧万分,在他眼中,如今这人早已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怎么,难道真的需要微臣像当年行凶之人那样,为陛下灌下去才吗?”徐衾手中的水碗还在不断的向前凑拢,陈仲理的病体已然颤抖的厉害。

“知道怕了?那你可知,当年采石之上,数阵公卿,千余家眷,临死之前,都是陛下您这个心情!”

徐衾所言针针见血,字字诛心:“相比于他们,您已经很幸运了,药毒发作,睡上一觉也就好了,可是他们呢?说是快意一刀,可是哪个不是在身首异处之后,还要狠命挣扎良久的?”

陈仲理不寒而栗,脑海中尽是当年雷勋林鞠等人死时的恐怖景象,原本习以为常,可是经徐衾这么一阻挡,再看看地面上还没死透的沈放,这位天子的心中再也忍受不得,竟然失声大叫起来。

“喝吧,即便不喝,夜半的时候,估计那些死去之人,也会前来索命的,陛下难道真的想听到……我死的好惨呐!陛下,看到我的头了吗?或者是林宰那般,陛下,你要来一杯吗?哈哈哈……”

徐衾的话锋一转,情景再现了“如果不喝,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陈仲理不寒而栗,估计是再也经受不住徐衾这般沉静的折磨,竟然倏然坐了起来,大手一伸,声嘶力竭的喊道:“把药给我!”

徐衾笑了,看着已经彻底崩溃的陈仲理,缓缓将水碗递了过去,陈仲理颤抖的接过,可能是刚刚用力过猛,竟然浑似患了帕金森一般,可是他没有停下,任由水花四溅,仍然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

一饮而今,陈仲理最后一丝气力也用完了,整个人身子一摊,倏然落了下去,“咚!”一阵沉闷的响动过后,天子的头落在了玉石枕上。

徐衾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大兴天子陈仲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屏风后走出的仆人赶忙上前试探了一下鼻息,随机惊讶的看着自家主人:“主子,断气了?”

小仆人很诧异,都说伊国公口诛笔伐的功底名冠天下,可是还真的没有想到,如今竟然真的只用了一碗白水,便杀了昔日仇人。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人又是不是我杀的!”徐衾站起身来,扑打了一下双袖间的晦气,转既便朝着门外走去。

刚刚那碗确实只知清水而已,至于后来加进去的东西,也不过是寻常入味用的蜜汁耦合粉罢了。

陈仲理确实是死了,可能是吓死的,也可能是太过激动,抑或时最后倒下时玉石枕头那一击,谁知道呢?反正,他是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