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行布施，人心方寸，灵鹫归峰，耆阇崛山。
吾佛仁心之地，世人所向之乡。
两条道影，正漫步其上。
“想不到沉寂避世多年，此地仍有这般佛韵了。”
绝涯感受着虚空之中飘荡着的阵阵祥和之息，略有感慨。这一种宁静，是佛乡所不曾具备的。
垢无尘笑道：“布施方寸之理念，本是舍己为人，当年也是唯一曾与佛乡竞争入世资格的佛门一脉，只可惜最后众人还是选择了佛乡。”
两人自从在佛乡与定座一谈，而后又在藏经阁翻阅典籍，从而对这个布施方寸，有了更多的了解。与佛乡的源远流长不同，布施方寸乃是与宗上天峰一般，在内战之时开始绽放光彩的派系，只不过不曾有宗上天峰那般耀眼便是。
也是因此，两人对布施方寸一脉，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不仅如此，内战当时，也算得上是三教百花齐放的一个小小时代，三教俱都涌现出了不少的人才，自立派系的也不再少数。
当然，因之而灭绝的派系，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只可惜因三教协议，俱都仓促遁世，来不及在武林之中，留下名姓。
绝涯说道：“垢无尘，你认为定座所言，是何用意？“
贸然打扰避世宗门，这是大忌。尤其是两人道门之人的身份，前往佛门一脉，若是此事传出，少不得又会有风言风语传出。
垢无尘沉默了片刻，也是摇了摇头。
定座的用意，他同样琢磨不透。
也正是因此，两人才会执意前来，企图在双方接触之中，探查情报。
绝涯说道：“以定座的身份，应不至于哄骗我们。或许让我们前来布施方寸，定有他的用意。”
垢无尘点了点头，问道：“关于布施方寸，你可有过接触？”
“布施方寸啊。”
绝涯抬起头，看向了前方佛山，陷入了回忆之中。
许久之后，方才摇了摇头，道：“当年三教内战，我并不曾与之有过交锋。嗯……按照佛乡记载来看，当年与之交战的，道门之中应是你师父带领的队伍。”
说到这里，绝涯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布施方寸，必然不凡。”
他不喜欢白慕暇，甚至因此潜修多年，创出了名震天下的埋剑绝式，但是他也了解白慕暇，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道门刽子手，这一个称呼本只是道门之内的流传，是他将这个称号带到了道门以外的地方。布施方寸与之抗衡而不曾灭绝，在绝涯看来这便是实力的证明。
垢无尘想了想，说道：“布施方寸以‘布施’为宗旨，最是推崇其中的‘身布施’，更是以苦为修，以舍为得。端看此点，我如何都想不出为何定座会怀疑此地。”
“是与非，稍后便明。”
绝涯看了垢无尘一眼，知道他是不想过多提及白慕暇，便也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看向了前方的耆阇崛山，说道：“布施方寸已然遁世，恐怕我们想要拜访，也并不容易。”
两人继续前行，忽见灵鹫飞来，落入前方山峰之上，而后周遭空气猛然波动，两人心知已到了布施方寸地界，当即功元外放，轻巧破开法阵而入。
“毫无威力的法阵，只能稍稍阻挡普通百姓。”
绝涯点评，而后两人放眼，却发现原先尚还有一段距离的耆阇崛山，此刻已在眼前。
山腰之上，一座古庙，正升腾起冉冉香火，虚空之中，亦可隐约听闻诵读经纶之声。
垢无尘若有所思，道：“想来先前所见，应是法阵幻象了。”
绝涯却是忽然说道：“看来今日我们是无缘登山了。”
垢无尘一愣，旋即顺着绝涯目光看去，却见一名约莫十岁出头，粉雕玉琢的和尚正双手合十，迈着小短腿缓缓地走了过来。
垢无尘笑道：“这小和尚倒也生得可爱，而且步伐之中竟带有一丝沉稳气质，未来必成大器。”
“不，他已成大器。”
绝涯忽然开口，声音之中带了一丝沉重。
“你看他的左手。”绝涯沉声道。
垢无尘闻言，张目看去，不由得微愣，因为小和尚的左手，食指已经齐根截断，在断口处，似乎还留有因仓促治疗而仅用香烛烫炙的痕迹。
“这……小小年纪，便承此苦难，难怪有此平稳之风。”
垢无尘低声一叹。
绝涯却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看着不断接近的小和尚，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三教内战，他与白慕暇分处在了不同的战线，但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对白慕暇的情况颇为关注。
白慕暇曾有一败，伤势之重，近乎陨落。而据白慕暇所说，出手之人，便是出自佛门布施方寸，一名完成了身布施之人！
“身布施。”
绝涯低声呢喃，布施方寸的确推崇布施，以身布施为最高准则，但是却并非谁人都有资格进行身布施的，必须德行、根基到了一定的程度，方才具备这种资格。
每一名完成‘身布施’之人，都是在布施方寸之内具有大德行，或是大根基之人！
绝涯在思考，垢无尘也并没有继续向前。
很快，小和尚便来到了两人身前。
“阿弥陀佛，二位道人，何故前来布施方寸。”
小和尚躬了躬身，小脸严肃地说道。
“贫道垢无尘，此乃贫道师叔绝涯，小师傅有礼了。”
垢无尘同样躬了躬身，并作出了自我介绍。
令他意外的是，小和尚竟知两人身份。
“原来是道门全道之锋以及埋剑绝涯二位前辈，小和尚执空，见过二位前辈。”
小和尚躬了躬身，再次行礼。
绝涯低声道：“执空，倒是奇怪的法号。”
小和尚解释：“因小和尚心有所执，故名执空。”
绝涯：“所执为何？”
“空！”
小和尚再次躬身，说道：“布施方寸已然遁世，二位乃是道门入世之人，不宜进入。”
绝涯问道：“不知布施方寸如今何人掌管？”
“禅师无惑。”
绝涯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师傅告知。”
垢无尘忍不住说道：“小师傅，不能让我们与无惑禅师一见吗？”
“三教之约不可违。”小和尚低声说道。
垢无尘还要再说，却被绝涯拦住。
“抱歉，此回是我们孟浪，告辞。”
说完，朝着垢无尘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转身退出了布施方寸之地。
小和尚忽的皱起了眉头，看着两人，又回身看了看山腰的布施方寸古庙，低声呢喃：“红尘之气已然侵蚀，定座，此二人便是你所寄望之人吗？”
说完，小和尚又是轻轻摇头，往山上而去。
而在外界，两人出了法阵，便又回到了原先之地。
垢无尘道：“为何不坚持？”
“那名小和尚话中有话。”
绝涯皱眉，因为察觉到对方可能是经历了‘身布施’之人，所以与对方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在心中仔细琢磨。
“你怀疑那小和尚骗我们？”
垢无尘皱眉，说完之后反倒是自己摇头否认；“不，看他神态，不是作伪。”
绝涯道：“猜测无益，如何能与无惑禅师见面，你可有了办法？”
“没有。”垢无尘摇了摇头，对方不肯见客，有三教之约限定，他无计可施。
“办法，那名小和尚已经给出提示了。”
绝涯看了看垢无尘，微微皱眉，似乎是觉得他过于愚笨了。
“提示……三角之约不可违？”
垢无尘一愣，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绝涯点头，道：“此事交给你负责，我要去确认其他事情。此外，对于先前的那名小和尚，我希望你用最慎重的态度对待。”
“嗯？”
垢无尘挑了挑眉，有些摸不透绝涯心思。
绝涯也不解释，告辞离去。
“绝涯似乎对那名小师傅十分忌惮……嗯，此事暂且不管，三教之约不可违背，看来想要见得无惑禅师，还需走一趟程序，先往宗上天峰。”
垢无尘身形一动，化光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