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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纸船

神界烟雨渐渐停歇,乌云随即散开,又有斜阳倾泄。叶晓阳与天帝斗法之地面目全非,碎石瓦砾,狼藉不堪。

叶晓阳在天帝化解法力的一掌中昏迷过去。他痛失一臂,全身功力尽失,终被贬下人界。

天帝拾取凡铁般静躺的炙阳剑,就是这柄剑方才与自己殊死搏斗,蕴含着非凡的炙阳神力。看久了,天帝杏眼中闪过忧伤,应该是想起了那人,毕竟这神剑曾是那人的佩剑。

可能这神剑本是索阳将军的佩剑,天帝也不为它在择神主,而是令人将其藏于神界琅环宫中的内阁,神兵阁。

光阴方寸,时光荏苒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妖界——雾都

这日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不知自何时起,妖界也开始庆祝人间的传统节日。由于在“天子”脚下,雾都城内繁华似锦,车水马龙,节日的氛围异常强烈。

城楼上旌旗猎猎。未等落暮,街市间已人声鼎沸,亭阁走廊张灯结彩。

夜色降临,一轮皓月当空,她那银盘似的脸,流露着柔和的笑容,偶有星辰闪烁做伴。

粉饰的亭阁走廊附着月光的银粉更加晶莹亮丽,妖童的嬉闹,眷侣的窃语,小贩的叫卖推送着镜湖中一只只满载祝愿和祈福的河灯,如繁星点点,似夜中的芙蓉。

一只绫锦绸缎的小舟船棚前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翩跹摇曳,小舟穿过桥洞,随波逐流在镜湖中无心飘荡,推着微微的涟漪轻吻星河似的河灯。

湖中倒影着船的只影,晕着亭台楼阁内的烛火,还有那轮玉盘满月。

白袂少女双脚荡在空中坐于船头,她的青丝在微风中曼舞,她的丹唇蕴着月的晶莹,她额前的玉坠可比悬河星辰,她的白袂不染凡尘。

她腹中怀抱一坛清酒,偶把思念灌下。

星眸伤神凝望渐行渐远的河灯,耳中凡妖的欢笑,嬉闹,喧哗仿若无声。

一口清酒入喉,少女月眉微蹙,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女子便是玲珑,自南疆归来,那次诀别过后,她再没见过叶晓阳。

“叶大哥。”

玲珑不自觉的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晓窗寒,惊醒天未亮,她总会想起叶晓阳的面容,一人独坐,凉风袭来之时,她又会想起叶晓阳的笑颜。

她尝试着迫使自己不去想他,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他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她曾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要想他,这就是思念吗?”

玲珑起身在船棚内找来一张白纸。倩影立于船头,望那琼月,白袂翩跹。

“叶大哥,你我一别三月,原谅我总会想你,不能自已,但我还是奢望月夜华筵,有你做伴。”玲珑怅惘对月。

她把手中的白纸折叠,用心折叠,用思念折叠,每叠一次便会自言自语一声。

“叶大哥,我不知道你在那里,所以想叠一个纸船,让它承载我的想念去找寻你。”

“叶大哥,你知道吗,这三个月来,我每天都盼望着你来看我,每天都是。”

“叶大哥,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会叫我小白呢还是玲珑呢。”

……

终于玲珑将一枚洁白的纸船放入水中,一阵微风漾起清波,纸船缓缓而行,她笑靥微驻,目送船儿远去,汇入繁星河灯,没了踪迹。

玲珑又将一口清酒喝下,微风一来,竟然有些倦意,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流水推送小船,荡漾了不知多久,没有了亭阁走廊的喧哗,没有了岸畔的张灯结彩。清辉月下,柳条点缀烟波渺渺。

一声柔美的琴音自楼台深处而出,端是有人不愿负了这番良辰美景,卧楼阁伏案弄琴。曲音柔时似水,温时如磬,绵时如雨。若是懂琴之人自能听出琴中满怀忧伤,更能听出抚琴之人琴艺精湛。

浅睡中的玲珑也被这曲音弄醒,更被这曲音吸引,听的如痴如醉。听出曲中忧伤,又勾起相思之情。

一双月眸平静如水,似是随着曲音,流年倒转,回到了当初和他相识的地方,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心肠。

曲罢,玲珑才缓过神来,长叹一声,“曲中人相隔千里万里,弦外之思能与谁人说。”

玲珑又望明月,只见云摇曳,繁星闪烁,明月却有几分清冷。思念渐入琼月,淡成了迤逦。

一道黑影自幽处烟波而行,那人影速度极快,身形轻盈,功法了得,宛如蜻蜓点水。

待玲珑反应过来,黑影已经从身边掠过。

铁甲索索,一队将士自岸边追赶,个个手持银枪,一个身披红甲的赤面汉子边追赶边叫嚣“贼人休走!”

玲珑一眼认出,此人是自家府中的护卫侍长。她定了定神,环视四周,才发觉自己所乘舟船信马由缰,已经漂至自家府邸侧院外围。

“侍长,为何慌张?”玲珑冲侍卫喊道。

侍卫一心追逐黑影,被这美妙声音询问,才发觉湖中乘船而行的是自家公主,立时止步,恭敬抱拳回道:“公主,那盗贼夜入府中,像是盗取了不少珠宝。故才率众追赶,末将无能,被那贼人重创,无法御空,请公主治罪。”

“方才确有一道黑影驰过,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去捉拿盗贼。”玲珑也不摆公主架势,随手摆道,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公主千万当心呢,那盗贼功法深厚,公主若不是对手,退走便是,若是受了什么损伤,我等担待不起呀!”侍长自知那盗贼只取财务,不欲伤人性命,又知玲珑喜玩闹,索性叮嘱一般由她去了。

玲珑身泛白光,腾空而去,“知道啦,你们快回去吧!”

那黑衣人影足踏微风,潺潺水面,逆流而上。一个俯冲如同夜中的燕子一般身形自如。许是发觉身后无人追赶,放慢了速度。

这处四下漆黑,沉寂恬静,远离灯宵佳节的喧嚣。

一道白芒自幽暗处驰来,端是玲珑御风前行。

这黑衣人见一道白光而来,竟不慌不忙缓缓落在水面,足底微湿,静等白光中的玲珑显身。

玲珑显身款款而立,与那人对峙。白袂翩飞,星眸凝视那人。

见那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身材娇好,一双翠柳眉下,眼眸清澈似水。薄纱掩面,许是遮掩着闭月羞花之容。

玲珑发现偷盗自家财宝的竟然是一女子,能将自家侍卫长打伤的也是这女子,心底叹许之余,玲珑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见这位姐姐方才御风而行,身姿优美,宛若翩燕,想必功法了得。若是能陪我玩玩,那些珠宝赠于你便是。”语毕,玲珑玉手随意指了一下黑衣女子怀中隐隐发着淡光的珍珠翡翠。

女子下意识低头看了怀中一眼,而后咯咯笑道:“若是你能追上我,再说吧!”

女子踏水而起,周身泛起淡蓝光泽。

月影婆娑,女子化身一道蓝光疾驰而去,玲珑嘴角勾起浅笑,亦是化身白芒追逐而去。

高空,雾都城灯光摇曳,夜市繁华,巷口阡陌,人流不息。一蓝一白两道光芒穿云破雾,如流星般划过。

两道光芒急速而驰,时而峭壁横生,时而竹林繁茂,时而峰峦如聚,时而河水涛涛,又上苍穹,妖界壮丽山河尽收眼底。

一阵飞行下来,玲珑淡了思念,心情颇好,凉风扑面,让她心旷神怡。

奈何那道蓝光却不作歇息,继续飞梭,玲珑也只有跟随。

两道光芒丝线般拉扯在妖界的墨色天空,玉盘般的圆月竟也成了陪衬。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竞逐着飞出妖界。

俯瞰望去,人界山河壮丽,峰峦叠嶂。

人界的街市也是火树银花,流光溢彩,行人蝼蚁般涌动着,喧哗着。节日气氛不逊于妖界半分。

两道流星划过天际,有俗人并掌祈福,有孩童咿呀尖叫,有才子对月添了一行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