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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世界真小

在炼尸房炸尸的无名尸体其实就是董勇,他因为被巨型海蜇丝状触须蛰了之后,身体发生了强烈的过敏反应。他身体浮肿,全身充满了紫黑色的肿块,人也昏迷过去,处于假死的状态。

不过这样反过来也救了他。因为身体浮肿,他就可以轻易漂浮在海面上,避免被海水淹死。

海流将他带到距离海兴镇不远的西江入海口附近。在那里漂浮了几个小时之后,又到了涨潮时分。因为今年干旱少雨,西江的海水极少。因此澎湃汹涌的潮水就凶猛地向西江的领地推进,一直上涨到粤城市的西江大桥附近。而董勇也被海水推到这里,被垃圾打捞船打捞起来。

之后,他就被当作尸体送到了火葬厂的炼尸房。就在他要被推进炼尸炉的一刹那,体内的过敏反应终于过去了,他清醒过来,**了一声,就把棺材星给吓跑了。

说起来董勇还是蛮幸运的,假如不是今天需要火化的人多,说不定棺材星就把他排在第一个给火化了,那么他将真正的死去了。

董勇清醒过来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大致了解了怎么回事。他被当作死人送到这里,差一点就被火化了。

他连忙跑出炼尸房,这时他看见一群人手持棍棒慢慢地走了过来。这让他立刻想起香蕉园里那可怕的一幕,于是他就悄悄地躲藏起来,等这些人全部冲进炼尸房的时候趁机溜走了。

溜出火葬厂后,董勇看了看外边的路标,才知道又来到了粤城。该怎么办呢?他非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回海兴镇吧,他身上连车费都没有。再说,他也害怕回去被那些人痛打。这还是普通工人,如果是刘晶的老公元连山亲自出手,他还不被打死啊?当时他都解释不清,现在,刘晶那恶婆娘一定和王建这王八蛋编织出完美的谎话,他回去是自寻死路啊。

不过香山县早晚还是要回去一趟,他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以及档案材料都放在香山县人才中心了。当时因为工厂的居住环境恶劣,他不放心将这些东西放在那么开放的空间,于是才到香山县人才中心将这些东西都托管了。现在看起来当初这一步棋还是走对了,假如没这样做,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回辉煌玻璃厂取回这些东西的。而现在,只要他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偷偷摸摸地跑到香山县人才中心取回档案和文凭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考虑怎么去赚钱,怎么去生存下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繁华的粤城变得一片灯火辉煌。而董勇则又累又饿地徘徊在这繁华的闹市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此时他身上的浮肿已经完全消失,这时皮肤上还有些紫黑色的斑痕,看起来有点恐怖。

在距离他不远处,两个流浪汉在翻垃圾箱。这给董勇提了个醒,垃圾箱里说不定有别人扔掉的食物呢。不管怎么样,翻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果腹的东西。

董勇迈步向一个垃圾箱走去。可是他不知道,在粤城这个地方,即使是垃圾箱,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动的。它们已经被清晰的划分了范围,归属不同的流浪汉所有。比如他目前走去的垃圾箱,就属于那两个流浪汉所有。

那两个流浪汉一见有人要抢生意,立刻气势汹汹地挽着袖子赶了过来。哼,这个小子,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竟然敢跑到这里乱搞。

董勇佝偻着身子,正将手伸进垃圾箱里乱摸呢。他的衣服在海水中浸泡了那么长时间,上岸后又在地上放了一段时间,此时虽然已经干了,但是上面皱巴巴地布满了污垢,看起来就象是一个流浪汉。

“小子,你他妈的找死啊,竟然来我们的地盘上乱翻?”那两个流浪汉站在董勇身边大声喝道。

“噢?这是你们的地盘啊?”董勇的声音嘶哑,他直起腰,慢慢地转过身来。

董勇这一转过身来,可把两个流浪汉吓一跳。面前这个身材高大,满面黑紫,看起来非常恐怖。

两个流浪汉心中盘算了一下,估计不是董勇的对手,于是他们色厉内荐地说道:“好小子,你有种!你有种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

他们一骨碌跑了回去,去找帮手了。他们以为这个黑面大汉真的是来争夺这半道街的垃圾箱的所有权的。

嘿嘿,不要走?傻瓜才会在这里等你们呢?董勇在号子里蹲过,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趁两个流浪汉离开,飞快地在垃圾箱里翻腾起来。他运气还不错,翻到一只用包装还没打开的过期面包。于是他拿着这只面包匆匆离去了。他可不想等那两个流浪汉领人过来开扁!

在啃了那只过期面包之后,董勇又找了一个公共厕所,就着洗手的水龙头一阵狂饮,感觉不是那么饿了。可是在安抚过咕咕叫的肚子之后,倦意却侵袭过来了。现在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了。

在粤城立交桥非常多,而在立交桥下的人行道上,则是无家可归着的理想住所。粤城气温很高,所以夜里也不需要什么被褥来保暖,而立交桥桥面也可以遮蔽风雨,让下面的人不用担心被雨淋着。唯一的缺点就是蚊子太多,可是五星级宾馆是没有蚊子,你也得能住得起啊。

董勇就找了这么一个立交桥,他来到桥下的人行道上,躺在最里侧的地方,倒头便睡,完全无视身边来往的行人。粤城流浪汉很多,人们对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所以绝对没有人去打扰董勇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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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贼啊!有人抢包了!”

姬小丽在后面一边狂追一边大声喊着。前面一个年轻人手中抓着一个黑包,在拼命跑着。

姬小丽来到粤城之后,就跟着哥哥学卖衣服。她聪明伶俐,很快就掌握了卖衣服的技巧,成为哥哥的得力帮手。昨天哥哥生病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所以只好让姬小丽拿着五千块钱到批发市场去进货。可是当她拿着装钱的包打算到马路对面的车站坐车时,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黑包,向前跑去。

姬小丽大惊失色,这五千元钱可是哥哥的血汗钱啊。她一边在后面拼命追着一边大声叫喊,希望前面的人能帮她一把,将那个年轻人拦下来。可是路上的人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能跑过大男人呢?况且姬小丽还穿着高跟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那个抢包的小偷已经跑到立交桥下,眼看就要将姬小丽甩开了。

这时那个小偷却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他的头正好撞在旁边的桥柱上,当场昏死过去。而那只装着五千元钱的黑包,就掉落在他的身边。

××××××

哎唷!我操!

董勇正在做着美梦。他梦见捡到一个鼓囊囊的钱包,里面装满了一百元面值的大票。于是他就兴高采烈地来到一家豪华的大酒店。

领班面带微笑地迎上来,把他引到一个靠窗户的座位。

“先生,你坐这里可以吗?透过窗户,你可以看到美丽的西江,那清澈的江水缓缓流过,如同……”

“打住!你少整这虚家伙,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旅游的。”董勇不耐烦地打断领班的话。他心里说,还清澈的江水呢。你要知道我就是在江水里被当作尸体捞上来的,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念叨“清澈”的江水了。

“好的,先生。我们这里有山珍野味、生猛海鲜,你看你来点什么?”

“什么野味啊海鲜啊我都不喜欢,你给我来上两大碗红烧肉,越肥越好!”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卖红烧肉。”

“什么?”董勇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你们不卖红烧肉?是不是怕我没钱?”

他掏出那只鼓鼓囊囊的钱包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看看,这里面都是钱。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天价,五百元一碗红烧肉,你说你们卖还是不卖吧?”

董勇从钱包里抽出十张一百元的钞票摔在桌子上。

“卖!怎么能不卖呢?谁说不卖我立马跟他急!”领班谄媚地笑着,将那一千元钞票悄悄收起。

“先生,你稍等,红烧肉马上就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功夫不大,那领班就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送到董勇的桌前。董勇看着这两大碗堆地冒尖、流着肥油的红烧肉口水早已经流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夹起红绕肉正要往嘴里塞。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他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什么钱包啊,什么大饭店啊,什么红烧肉啊,统统是狗屁。他还是躺在脏拉吧唧地人行道上,嘴里干流口水。只有腿上的剧痛却不是狗屁,它真实无比的存在着!

是谁这么缺德啊!那满满两大碗肥嘟嘟的红烧肉他一块还没吃着呢!董勇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他坐起来一看,一个昏死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身边还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包。

靠,原来就是这个家伙踹了自己一脚,让自己的红烧肉没有吃上。他一把抓住那只黑包,打算从里面弄点东西算是补偿那两碗不翼而飞的红烧肉。

这时他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师傅,太谢谢你了!谢谢你替我抓住这个贼,将我的包夺了回来。”

那声音中夹杂这急速的喘气声,听起来又是着急又是激动。

“什么?这是一个贼啊?”董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贼被人追得慌不择路,一脚绊到自己的身上,被摔昏了过去。

他转过身来望向身后的人,只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是你?”

董勇身后这个人正是姬小丽,她本来已经追不上那个抢包贼,心中绝望的想哭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个贼一头栽倒,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她又连忙赶了过来。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替她抓到贼的人竟然是在火车上帮过她一把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