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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闱风云(十四)

自新春内宴后,皇帝原欲好生游宴享乐,怎料天不做美,自初二过后,长安城的天空一直乌云遮顶,自初四起,大雪便开始下个不停,宫中的内园使连番奏报,长安的宫室园苑内四处积雪,无法使用。

在李纯看来,不能游玩到还是其次。这样的恶劣天气一直不停,直到正月都要过去,方始晴天。这样的降雪规模,势必会造成整个京畿地区大雪成灾。在这样的严峻局势下,宫中诏旨频出,皇帝敕令京兆尹并长安各府、县一定要用心救灾,对受灾百姓加以抚恤。在京城中,也因大雪封路,起居舍人裴粼奏请皇帝不必至宣政殿临朝,到被皇帝一通训斥,在皇帝看来,裴粼显然是为朝官打算,意欲偷懒休息,令人恼火。他为帝十余年,酷暑严寒哪一年不曾经历过,区区大雪,就能令天子伫足不前么?

新春正月,不能好好休息,皇帝自然没有啥好情绪,自那天内宴结束后,再也不肯召集廷宴,连固有的膳乐也被取消。他脾气一发作,到也用心政务,淮西那边战事结束,周围的十余州县都被减免的三年的赋税,再加上对前线将士的恩赏、成德镇献上的州镇安抚、原淮西投降将领并士兵的安插,奉命出兵各镇节度的加赏,再加上全国各地需要皇帝亲自决断的政务,到也把这个渴欲休息的皇帝忙的四脚朝天,苦不堪言。

及至新春二月,京师并京畿各道的道路上的各雪开始融化。皇帝始敕令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鄣义镇节度使、淮西各道宣慰使裴度还京。忠武节度使李光颜、唐邓节度使李愬、横海节度使乌重胤等前线大将,亦被一起召令回京。

大明宫内,紫兰殿中。

“陛下,这便是赐给李愬的紫雪红雪。”

李纯唔了一声,也不去看那些御赐的物品,到是饶有兴味的盯着几个正在包裹和书写的宫女,两只眼睛瞟来望去,总是不离这些宫女的曼妙身姿。

殿外虽然尚有残雪未能化尽,殿内却是十几个铜盆燃起,熊熊火苗放射出来的热气,使得殿内温暖如春。自陈妃起,殿内几十名妙龄女性,均是身着轻莎绫罗,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令得皇帝如坐云端,飘飘然而忘形。

到是陈妃看不过去,上前向皇帝笑道:“陛下你看,枕儿与太和在一处,年纪相差不小,到是相处的甚好。”

皇帝这才醒悟,将色迷迷的目光收起,又摆出一副慈父神情,含笑看向正扎在宫女堆里的李忱,还有他的姐姐,皇帝的第十个女儿,已有封号的太和公主。

李忱年幼,成天闲着无事,宫中有什么新奇事情,他总要掺和一把。再加上这些身着艳装,脸化淡装的宫女们一个个美艳动人,对他这个小孩也不甚提防,没事经常弯腰将他抱在胸前,亲热一番。温香软玉波涛汹涌,当真是好享受。再加上殿外天寒,李忱自然是无事便凑在宫女堆里,打发时间。

至于太和公主,原本一向与年岁相差不多的永乐公主两人相伴。只是这一年正月刚过,回纥毗迦保义可汗派遣使臣请来前求和亲。皇帝虽然不喜欢回纥骄纵,到底念及当年收复两京有功,这些年来又屡次派遣使臣前来长安,请求重复当年之好。此时的大唐与当年不同,征讨不法藩镇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国力,在边境上早就已守为主,不复当年开疆辟土的雄风。回纥固然已经衰落,却仍是对大唐安全危胁最大的强悍民族,当年仆固怀恩引回纥兵反,连长安也被他们打了下来,回纥之强横可见一斑。因其所故,虽然被回纥占了安西北庭等处,边境上也屡被骚扰,朝廷的宗旨却仍是以和为主,不欲与其征战无休。

元和十三年正月底,回纥宰相、都督、公主、摩尼等五百七十三人入朝迎公主,于鸿胪寺安置。二月中,皇帝敕曰:“永乐公主出降回纥,宜持置府,其官属宜视亲王例。”

此敕一下,年方十五的永乐公主已经确定了出嫁蛮人可汗的命运。唐初,虽吐蕃那样的雄强汗国,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皇帝之女为妻。直到代宗年间,因有求于人,将自已的亲生女儿嫁给回纥大汗,有此先例,现下回纥求亲,均是指明要皇帝女儿,货真价实的公主方可。

皇帝虽然心疼年幼的女儿,却仍然不得不已国事为重,除了在尽量提高永乐公主的待遇之外,又命各宫嫔妃悉数到永乐公主居处,加以抚慰劝导。

虽然如此,得知自已要嫁往异国他乡,丈夫是五十多岁的野蛮胡人,十几岁的小女孩如何承受得了?于是天天以泪洗面,哀哭不止。皇帝虽然气恼郁闷,却也无法可想。

太和公主此时不过十四,自幼情格开朗,和善大方,很受皇帝宠爱。她与永乐公主自幼姐妹情深,此时永乐公主成天以泪洗面,皇帝唯恐太和公主跟着胡闹,她的母亲又早已逝世,无奈之下,只得命她暂且迁至紫兰殿暂住,由陈妃代为照顾。

女儿在此,皇帝自然要勉力做出一副君子模样,见太和公主手中执笔,正在香罗上挨个写“敕”字,又见李忱倚卧一旁,饶有兴味的观看,李纯便向李忱笑问道:“十三郎,尔可看到公主手书?”

太和公主的母亲乃是宫中少有的美人,是以公主姿色亦远超常人。李忱虽然对她生不起邪念,美色当前,却也正看的心旷神怡。突然被皇帝问话,李忱忙答道:“父皇,儿看见了。”

“公主与尔诸位皇兄不同,自幼读书习字,未有倦怠之时。皇儿聪慧,不过亦要记得读书练字才是。”

“是,儿臣一定好好练习,不负父皇厚望。”

皇帝见太和公主被夸奖后解颐一笑,心中也甚是高兴。突然兴致大发,开口吟道:“黄金盒里盛红雪,重结香罗四出花。一一旁边书敕字,中官送与大臣家。”

这紫雪红雪都是唐人所用的化妆品,而且是精心制作的贵人用品。每年腊月初八,皇帝命宫人包裹之后,命中使挨个送个在京的大臣,算是皇室馈赠给贵妇人们的绝佳礼品。除这两样之外,还有面脂、口脂、澡豆等物,一并以金花银盒包装在内,宫女们再以精美的香罗将银盒裹好,上书“敕”字,以示是皇帝颁下的恩赏。这些用具都是上造御用的精品,再加上是皇帝御赐,朝官中得赐者,或是国家重臣,或是皇帝亲信,无一不以得此物而甚觉有荣焉。

见皇帝欢喜,陈妃亦笑道:“今天裴公已经将谢表送到,臣妾略看了一眼,上面写道:“膏凝雪莹,含液腾芳”。陛下,看来今年的紫雪膏,很受大臣们喜欢呢。”

李纯悠然点头,却并不做声。最近一些时日以来,不少内官和一些亲近的小臣在他面前诋毁裴度,很是说了一些坏话。他心中对裴度亦早就不如当初那般倚重,此时对他的谢表上写了些什么,全无兴趣。

却听陈妃又道:“听说裴公的宰相风度很是令人折服,既不冷峻,亦不失之呷昵,人每与他接触,都觉如沐春风,却又心中畏惧。只是这样的谋国大臣,亦为妇人的用具亲自写谢表,臣妾想来,觉得很是有趣。”

皇帝冷哼一声,向她道:“这有何稀奇。大唐惧内的朝官,可不是裴度一人。当年房公惧内,那可是出了名的。房公妻崔氏性忌,左右婢女不得浓妆高髻,月给胭脂一豆,粉一钱。当真可笑,一两二十四铢,一铢六豆,一豆的脂粉让使女们打扮,那可能打扮成什么样呢。”

殿内各宫女的脂粉钱都是宫中下发,不需花钱去买,此时各人听皇帝如此拿臣子说笑,自陈妃以下,众人都是笑的打跌。便是李忱,亦觉得那所谓的房公,实在太过可怜,忍不住洒然一笑。

却听太和公主问道:“父皇,适才的诗文,可是父皇所做?儿以前,可从没听人吟诵过。”

李纯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此诗乃是京中诗人王建所作。到也奇怪,此人从未在宫中呆过,宫内情形,居然知之甚详。宫内监王守澄要拿他法办,说他泄露宫闱秘事,无人臣礼。此人又写了诗拍他马屁,朕也说不以诗文罪人,那王守澄便也罢了。”

李忱在一旁听的大乐,心道:“原来八卦党和狗仔队,也不是后人发明,亦是古已有之的了。”

众人正在说笑取乐,却有一皇帝身边的近侍匆匆而入,在皇帝耳边低语片刻,李纯听完,精神一振,连忙起身,笑道:“十三郎,随朕来,朕带你去见见活神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