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雪的笑容中透出几分不屑：“真话就是，你可真是个烂好心的白痴。”
方源苦笑着摸摸鼻子：“烂好心有可能，白痴倒也不至于吧？”
凌若雪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不要说我们这种私立医院，就算是公立医院，盈利能力始终是医院水平的重要指标。有了盈利，才能请来更好的医生，购买更好的医疗设备，而你一上来就把医院的盈利能力废了一大半，呵呵，这种自废武功的做法，不是白痴又是什么？”
方源：“那第二呢？”
凌若雪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第二，你现在做的，不仅仅是不盈利而已，你降低药价、给医生高薪、杜绝回扣的可能性，你这不仅仅是对医院的改革，你这是对整个医疗体系的挑战！崇仁医院这么做，那么其他医院怎么办？是该对我们羡慕嫉妒恨，还是联合起来彻底把我们掐死？”
“掐死？”方源冷傲的一笑：“就凭他们？”
凌若雪有些头疼的叹息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了--没错，淑娴姐留下的资产虽然数额庞大，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业务需要经营，没必要把财力填充到公众医疗这个无底洞里面去吧？公众的医疗体系，是由整个社会医疗保险福利构成的大体系，难道你想凭着你的资产去挑战整个医疗福利系统？”
方源被若雪训斥的哑口无言：“……呃，这个~这个也不至于那么可怕吧？”
“不至于？”若雪冷笑着摇摇头：“你看着吧，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患者慕名而来，现在每天八千左右的患者就诊，这个数额马上就会开始倍数增长，到时候，要么我们医院的医疗能力被患者压垮，要么你这个好心人继续投资，对医院进行扩建和增资，然后……呵呵。”
方源有些蛋痛，他把脖子一梗：“哼，扩建就扩建，反正小爷我有的是钱。”
若雪有些郁闷，又有些挫败感：“哼，真是个有勇无谋的笨蛋，烂施好心的蠢材！”
方源有些无奈的朝外走：“你这明显是对于我的偏见，其实我这么做，应该还是可以实行的，毕竟我先前就说了，让刘山河不要到处声张我们经营措施的改动。”
“你这是自欺欺人，”若雪跟着方源朝外走，一边走，一边不服气的絮絮叨叨：“我们的药价降低了，比外面其他医院的药便宜三分之一甚至更多，那些想法设法贩药的人就会紧跟着出现。还有倒卖床位、倒卖专家挂号，唉，回头真是一团糟了！”
方源停住脚步，他回头向凌若雪低声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若雪一脸茫然：“什么身份？暴发户？新晋亿万富翁？假仁假义的圣母婊？”
方源：……。
你妹的，偏见真够深的。
方源深吸了一口气：“凌若雪，你的想法，从商业的角度思考确实是没错的。但是，我们做人做事不能光看着钱。”
方源拉着凌若雪的衣袖，把她带到走廊边上的落地窗前。
已经入夜了，崇仁医院各栋大楼里面依然人来人往，偶有焦急而无助的家属蹲在路边，用手捂着脸，沉痛的思索着，或者拿着电话焦灼的低吼着。
在住院部的方向，所有的病房都亮着灯光，里面有许多病人正在接受治疗。
凌若雪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钱的事情，”方源沉吟着说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尝试和挑战。”
方源自嘲的一笑：“你说我是在以一人之力挑衅整个医疗系统，但是我也可以说，我是在以微薄之力，带动整个医疗保障的改变。至于钱和盈利的问题，反正我的钱已经多到这辈子花不完了，顶多到我撑不住的时候就及时收手吧。”
“我知道你对我的做法难以苟同，”方源拍拍凌若雪的肩膀笑道：“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就当我有钱任性一回吧。”
凌若雪哼了一声：“好吧，你是傻瓜，但我承认我也是个傻瓜……”
方源和凌若雪相视一笑，两人回到悼念室，坐在陈静身边，一起为逝者的灵魂祈祷祝福。
夜渐渐深了，方源让累了一天的凌若雪去休息，悼念室里只剩下了方源和陈静。
陈静看着电子相框里的遗像低声问道：“方老师，您先前把姑姑送到科学院去，真的能救活她吗？”
即便有铁面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面前，陈静依然还是很难相信复活这种事情。
方源摇摇头苦笑道：“很难，非常难，你姑姑的体质可没有铁面那么蛮横，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最后的一丝努力和希望罢了。”
陈静喃喃说道：“可是那终究还有一丝希望啊，你为什么就给姑姑办了死亡证明了？”
“小静你真是个小傻瓜，”方源在陈静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不管手术结果最终如何，活过来的也只能是另一个智能化的生物，陈淑娴这个人终究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陈静点点头心下恍然：自从陈淑娴接手了公司一部分股份之后，这几年来针对她的各种“意外”事故多如牛毛。
也许，真的只有去世了，摆脱陈家副总这个身份，才能得到普通女性的幸福和安宁。
只是让那些下手害人者没有想到的是，陈淑娴似乎预料到了自己将要遭遇意外，所以在临出事前将自己的一切转赠给了方源……
对于陈淑娴的决定，陈静倒是没有任何反对：集团公司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不论是留给陈静兄妹、还是留给其他要好的亲信朋友，都将把危险转嫁到对方身上。
那绝非一件好事。
相比之下，能够在诡谲多变的环境中保存自身、并且还有余力给陈淑娴报仇的，在姑姑的亲朋好友之中，也只剩下方源一个人了。
看着方源嘴角勾起的一丝冷笑，陈静忽然觉得有些寒意，她裹紧身上的毯子，靠在方源的身上闭目休息……
到了凌晨五六点钟，陈静和方源被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刘山河匆匆赶来：“方~方总，董事长来了！”
方源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陈寿石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