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嘉恩回到办公室，将这个情况跟张鹤飞他们说了，李明光马上自告奋勇去查张莹手术的事。凶手不会无缘无故留这种线索出来，可他留这种线索又是什么目的？
张莹的手术都做了超过十年，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件事？
这时，李明光说：“查到张莹手术的医院了，不过医院说超过十年的手术病例只有纸质版，所以咱们还得去一趟才行。”
说到这儿，张鹤飞看向严嘉恩，后者以为他又会提出不让自己去，刚要说什么，就听他开口：“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出发。”
这是……
竟然让她去？
张莹做手术的医院不是什么大医院，但在当地算上比较好的医院了。
负责掌管档案的管理员找出了当年张莹手术的详细记录，上面还包括了捐赠人的信息。
王晓晨。
捐赠人的姓名那栏写的是这个名字，当时的年纪是二十岁，但是除了这些其他信息都没有。
严嘉恩皱了皱眉，找来管理员问这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拿过档案看了很久，蹙眉好像在想什么，冷不丁她忽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当时这个孩子……”她指着王晓晨的名字说：“好像是出了车祸意外身亡，孩子的父母还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慈善家，我记得很清楚，是他们主动提出要捐献出孩子的心脏给这个女孩儿。那时候的新闻还报道过呢！”
主动提出捐献倒也正常，可是这件事跟张莹扯上关系，怎么看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您还记得其他事么？比如，王晓晨的父母跟张莹关系怎么样，王晓晨死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之类的？”
管理员摇摇头：“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有个人肯定知道，我带你们去找她吧。”
当年，管理员陈姐的侄女就是负责为张莹做换心手术的助理医生。
严嘉恩以为陈姐只是个普通的管理员，没想到她的侄女竟然跟当年的换心手术有关。
陈姐看着严嘉恩脸上的表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满不在乎地笑道：“我们陈家世代学医，可我从小就晕血晕针，不管用了多少方法都治不好这个毛病。我爸没办法只能放弃我，我这个侄女你别看年纪不大，出了幼儿园我爸就做主把他这个小孙女送到国外去学医了。琳琳的所有导师都是在世界上有声望的医学领域老师！她也争气，回国以后没多久就当上了主治医生和副教授，还把我也弄进医院当个档案管理员。按照我爸的话说，我总算也是进了医院了。”
陈琳今年刚满三十岁，白大褂穿在她身上，更有种清冷高贵的气质。
按照陈姐所说，陈琳当年才刚刚回国，二十岁就已经是医学博士，而那场换心手术是她回来参与的第一次手术。
“我记得，当时那个男孩儿的父母非要把他们儿子的心脏捐给张莹，那时候张莹已经快不行了。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发病率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提升，再加上她家里条件不好，不能定期的服用一些药物推迟发病时间……”陈琳轻叹口气，瑰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张莹那时候不过十几岁，每天都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可每次看见我会对我笑……”
后来，王晓晨父母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张莹的事，执意要将王晓晨的心脏捐给张莹，甚至不管前期的匹配检查是否合适。
陈琳说：“当时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一般人很少会主动提出捐献亲人的器官，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们的儿子。那个时候不比现在，现在很多人生前都会签署器官捐赠书，但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普及。”苦笑了一声，她继续说：“中国人嘛，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保守，希望自己的亲人死后可以全尸。”
离开医院。
严嘉恩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上，张鹤飞永远都坐在副驾驶，李明光坐她旁边，张真在开车。
“我查到王晓晨父母的信息了。”李明光一边看着电脑一边说：“王晓晨的父亲叫王哲，1961年生，是本地人，祖上好像还是什么晚清的进士。十八岁开始创业，做电子方面的工厂，后来生意做大，最近几年开始收购相邻一些城市的房地产公司，转战地产行业；他的妻子叫张嘉琴，比王哲小一岁，上海人，198年嫁给王哲，到目前一直都是王哲公司的副经理和财务总监；王晓晨，1986年出生在本地，张莹做手术的时间也就是十年前，他整二十岁。我刚查过当时的一些新闻，报道说王晓晨出事当天正好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他和一些朋友在喝酒聚餐，可能是喝多了又开车才会酿造那起事故，据说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死透了。”
严嘉恩追问：“没有说王哲和张嘉琴为什么要那么积极的帮助张莹吗？”说完她又恍惚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新闻上倒是写过，意思是王哲听说了张莹的事，不想再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离开人世，所以才选择捐献自己儿子的心脏给张莹。张莹病好以后还当着很多人的面给王哲夫妻下跪，感谢他们的善良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呢？”
“什么后来？”李明光愣愣地看着她，严嘉恩无奈：“张莹身体康复以后啊！还有没有跟王哲夫妻联系过？这么多年他们感情样？”
李明光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这件事闹过一阵风波，等张莹身体康复就回家去了，王哲那边似乎也沉浸下来，后面的新闻没再报道过相关后续。”
其实，王哲夫妻俩帮助张莹并不是不可以，刚死了儿子，自然会有很大的同情心和怜悯心，不希望小小年纪的张莹也死掉。可这件事，跟案子扯上关系后，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严嘉恩思索地说：“从这两次凶手提供的线索来看，每次线索都是真实的，而且肯定会有下一条线索的提示。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顺着凶手的线索查下去。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留下一张带有心脏手术伤疤的人皮给咱们。既然现在手术没问题，张莹也没问题，那唯一的问题就剩下王晓晨及他的父母。”说到这里，那种莫名的不对劲又来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一直沉默的张鹤飞突然盯着她问：“你想怎么办？”
严嘉恩不动声色地挑眉，他怎么回事，忽然转性开窍了？“张组长，这里是你的地盘，还是听你的。”
“听我的？”张鹤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如果我的意见是放着第二条线索不管，你也听？”
这下，不止是严嘉恩，张真和李明光都一脸诧异。
不办这个案子了？
放弃了？
张鹤飞冷笑了一声，看着窗外，冷冷道：“现实毕竟不是电影，日常中哪有那么多港片里敢跟警察较劲的罪犯？邪不胜正，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道理。放在这件案子上，对方一步步地让咱们跟他的脚步去走，让咱们查什么咱们就得查什么，凭什么？！咱们是警察，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过家家。”
他的意思，严嘉恩基本听懂了。
她和李明光对视一眼，又从内视镜中张真互看一眼，但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严组长，我大学毕业就当了警察，到今年十月份就是整整十三年！不说破过案子，但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我都见过，但还没有一个罪犯像这个案子的凶手，敢这么挑战警方的威严！老实说，我心里根本就不信有这样的凶手！所以——”他扭头看向严嘉恩，眸子里都是认真严肃，一字字道：“我决定停止一切调查！等凶手自己出现！”
严嘉恩定定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很大胆！
在上级领导和社会舆论的双重监视下，张鹤飞竟然还能做出这种决定……或许，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前途，甚至把这份工作都压了上去！
决不妥协！
一个警察凭什么任由一个罪犯牵着鼻子走？
凭什么要听一个罪犯的指挥？
李明光惊愕地看着张鹤飞，嘴巴都合不上，半响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老、老大……你没事吧？”说着，竟然还伸出手去想摸摸张鹤飞的额头，似乎是想证实一下他有没有说胡话。
张鹤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盯住他：“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李明光愣住。
张真神色犹豫地想要劝说什么，张鹤飞直接堵住了他：“你劝我，我不拦你，同样我的决定你也别拦我！警察的威严，不能被这种人挑衅！”
见张鹤飞主意已定，张真和李明光的眼神不由得集中在严嘉恩身上，现在能劝老大的人只有她了。但严嘉恩却是沉默地笑笑，整个人放松地往后一靠，悠哉哉地说：“好呀！刚才我就说过，这是你的地盘我全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很久没有看到“骨头这么硬”的警察了。
就凭着他身上那股劲儿，她也想拼一把。
大不了被梁宇骂一顿，再不然就是离开调查组回老单位去个文员。
人，这辈子总要奋不顾身一次。
案子搁置的事，第二天就被张平知道了。
张鹤飞不免又被叫走挨骂一顿，但这次他似乎铁了心，不管张平说什么，怎样威胁他，他都不松口。
除非，这个案子让其他组接手！
否则，怎样办案是他这个组长的事！
旁人无权插手！
张平的骂声几乎全楼都能听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