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买来的成品材料都不行啊，测试结果显示，强度和韧性都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王大力拿起桌上摆着的几个黑色圆柱形小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皱着眉头说道。
旁边的工程师一脸苦笑地说道。
“老大，市面上常见的超磁致伸缩材料就只有Terfenol-D的产品，这个材料面世几十年了，制作工艺都非常成熟，国内也能生产。”
“厂家能供应圆环，圆管，圆棒，粉末各种成品，价格也不贵，还能够提供开槽，层叠等加工来降低损耗。”
“这对于超声换能器来说，其实已经足够。”
“要知道，强生的超声刀用的都是压电陶瓷呢，我们能用磁致伸缩材料棒，已经比强生的产品要高级了。”
王大力摇了摇头：“但是它自身的强度不高，很脆，没办法做深加工，同时大功率下也无法维持高强度的工作。”
“要不然，还是再看看其他的功能材料吧。”
工程师苦着脸道：“Galfenol（铁镓合金），铁钴钒合金和一些铁镍合金，我们都试过了，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材料。”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然，我们考虑一下压电陶瓷？”
王大力头摇得更大了：“不行，强生，美敦力用的都是压电陶瓷做换能器。”
“这帮家伙都是玩超声刀的高手，尤其是强生，第一台超声刀就是人家制造的，那可是超声刀的祖宗，现在都过去几十年了，压电陶瓷这块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信不信光专利池这块，人家就全都把坑填满了，你根本绕不过去。”
“你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走，只能踩在人家留下的脚印上，这还怎么跟人家斗？”
“所以啊，我们只能换个研发思路，用磁致伸缩超声刀。”
工程师揉着脑门，发愁道：“现成的民用材料就这些，选择十分有限，难不成让厂家自己改良研发材料？那难度也太大了，我看他们是没这个实力。”
王大力呵呵一笑道：“不用他们研发，我们自己就有现成的材料配方。”
工程师顿时大喜：“太好了，那直接找他们订做呗。”
王大力反问道：“你觉得以这些厂家的水平，能根据配方制造出一种全新的稀土合金？”
“这……”工程师顿时哑口无言，他也知道这些稀土材料民企的水平，只能提供现成的材料或成品，要生产新的超磁致伸缩材料，光是工艺这块，就得淘汰一大半。
王大力想起超声刀资料中的那份稀土合金材料，不禁一阵头疼。
那里面复杂的配方和制造工艺，光是看一眼，就让他头晕眼花。
“看来只能找国家队帮忙了。”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家吧。”
******
华夏钢铁研究总院，下属功能材料研究院。
作为华夏冶金业新材料的研发基地，这里为运载火箭和载人飞船等重点工程研制生产了大量关键材料，是材料领域的国际顶尖研发中心。
冯启航是负责科研这块的副院长，这天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刚喝了两口水，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
应声而入的是一名研究员，手里捏着一张纸，脸上表情则是震惊中带着一丝欣喜。
“冯院，我们接到企业的技术合作请求，他们想要生产一款超磁致伸缩材料，用作超声换能器，问我们能不能先提供一批样品？”
“哦？”冯启航好奇地抬起头，问道：“是哪个合金企业？土星稀土？还是华夏稀土？”
研究员摇摇头：“不是，是三清集团。”
冯启航顿时吃了一惊：“是那个医药集团三清？他们不是制药公司吗？怎么会研究稀土合金？”
研究员解释道：“三清集团也做医疗器械，他们最近研发出一款超声刀，想要将超磁致伸缩材料用在自家的超声换能器上。”
冯启航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他们干嘛不用市面上现有的产品？Terfenol-D不行吗？”
“据说不符合他们产品的要求，所以才想要跟我们合作生产一款新材料。”
冯启航不禁皱起眉头：“Terfenol-D已经是很成熟的产品了，用途广泛，如果这都不能符合要求，他们对新材料的标准怕是很高吧。”
“这个新材料怕是不好研发啊。”
研究员插嘴道：“不是找我们研发，而是生产，他们已经研发出新的稀土合金了，因为对生产工艺有严格的要求，所以才找我们合作。”
“什么？”冯启航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清还能研发出新材料？还是超能磁致伸缩材料？”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有性能参数吗？拿给我看看。”
“有。”研究员递过手中纸张，上面简单地写了一些新材料的参数。
冯启航一把抓过，立即一目十行地扫视了起来。
磁致伸缩系数：≥10000PPM
抗拉强度：≥250Mpa
抗压强度：≥2600Mpa
居里温度：1080℃
密度：7.05g/cm3
能量密度：140~250KJ/m3
响应速度：＜0.1μs
“这……”冯启航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样，连连摇头：“这不可能。”
“这性能比Terfenol-D强了起码十倍啊，不可能有这种合金材料。”
“啪”地一声。
他把纸张拍在桌子上，盯着对面的研究员，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你确定这是真的？不是接到了诈骗电话？”
研究员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不，不，真的是三清集团的电话，好像是一个负责器械设备的技术负责人，叫王大力，他还说事关重大，要带着技术资料过来面谈。”
冯启航顿时转怒为喜：“既然要亲自过来，那应该不是骗子。”
“不过这写的性能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实现呢？”
“该不会是从哪里买来的技术，被骗了吧，然后异想天开想要找我们做出来。”
他顿时心中一沉，觉得这种情况不无可能。
于是沉吟片刻，吩咐道：“这样吧，你先答应下来，等他来了以后，见到技术资料，再一起讨论，研究一下有没有可行性。”
“记住，话不能说得太满，没看到资料之前，什么都不能答应，免得他们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数日后，冯启航在办公室迎来了王大力一行人。
双方在会议室各自坐下。
冯启航还没开口，王大力就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份文件。
“不好意思，因为这个涉及到我们公司的绝密技术，还请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冯启航见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心中想笑。
他也板着脸，点头道：“既然贵公司对这款新材料看得这么郑重，那就听你的吧。”
在他的示意下，功能材料研究院的几名与会人员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王大力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十分感谢，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吧。”
他掏出电脑，通过密钥连接上三清的远程网络，将一份准备好的ppt展示在大家面前。
“这？”冯启航看了几页，瞬间不澹定了。
尤其在看到合金配比以及分析后，他彻底惊呆了。
“竟然是真的！这么厉害的超磁致伸缩材料居然真的存在！”
“天啦，这可是震惊世界的大发现！”他激动得浑身颤栗起来。
研究院的其他几名技术人员也全都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ppt，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大力卖力地讲解着PPT，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异样。
这里面涉及到不少专业知识，他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此讲得有些吃力，跳过了不少技术内容。
好不容易讲完后，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搓了搓手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冯院长，”他满怀期望地看向冯启航：“你觉得这个材料怎么样？实验室制作出来有难度吗？”
冯启航看着屏幕，表情如痴如醉，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冯院长？冯院长？”王大力小声地叫唤了几下。
冯启航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啪啪啪！”
他立即站起来，激动地鼓掌。
“王总啊，你们三清真的是搞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出来。”
“这可是突破性的成就啊，自从Terfenol-D在鹰国的海军实验室被研发出来后，全世界都在研发超磁致伸缩材料，不过最近几年，研发已经有些停滞。”
“虽然工业方面的应用非常广泛，前景远大，但最前沿的研究，一直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直到现在，三清集团竟然悄悄搞出了这么重大的突破，太让人惊喜了，绝对是我们材料界近几年最大的成就！”
“有了它，我国在航天，国防，工业，医疗等各大领域，都将迎来新的发展，真是可喜可贺。”
“来，大家跟我一起鼓掌，向三清的同志们表达热烈的祝贺，以及诚挚的谢意！”
其他人也都马上站起来，热烈鼓掌。
王大力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冯院长，你们这是，别，别，别，我们可万万不敢当。”
好不容易才把对方摁在座位上，看着所有人兴奋的表情，王大力也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笑容。
他想起了刚看到超声刀资料的情景，自己也是如此惊喜交加，激动不已。
然而，冯启航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不好意思，你们这个新材料性能太强，有很大可能涉密了，我得跟上头汇报一下。”
******
昆市，三清总部。
“嗡嗡嗡~”桌上的手机响了。
卫康拿起手机一看，立即接通了电话。
“王老，您好，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正是王桂清，笑着说道：“卫总啊，你可是大忙人，我平时哪敢打扰你啊。”
“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们三清刚开始做医疗器械，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卫康一头雾水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最近是研发了几款医疗器械，但也没啥出奇的啊。”
他心里暗自琢磨，要说这些新项目里面，也就人工心脏比较有噱头，能吸人眼球，但也不至于让上头特地打电话过来吧。
王桂清哈哈一笑道：“哎呀，听听卫总这口气，没啥出奇的，这么轻描澹写，不愧是华夏药王啊。”
旁边似乎有人轻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几句话。
王桂清接着说道：“卫总，听说三清研发了一款超声刀，里面的换能器用到了一种超磁致伸缩材料？这个材料是你们自己研发的？”
卫康心中一动，随口说道：“是啊，不愧是王老，消息就是灵通。”
他虽然从系统拿了不少高科技，但里面很多技术细节也不都全懂，基本上都是交给下属去研发学习。
此时听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肯定是这个换能器材料引起了对方的强烈关注。
“可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华夏钢铁研究总院告诉我的，他们说三清集团找上门来合作生产一款新材料，在超磁致伸缩材料这块有了巨大的突破，可以用在航空航天，以及海军的声呐系统上，所以就向上面汇报。”
王桂清笑着说道：“这不，上头派我来问问。”
卫康暗暗松了口气，笑道：“确实有这回事，你也知道，稀土合金研究制造这块，钢铁研究总院可是国家队，实力最强，我们又不能自己生产，只能找他们合作啦。”
“不过这个材料嘛，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给三清的超声刀做换能器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你也知道，医疗器械这块外企比较强，我们要从一群豺狼嘴里抢肉吃，自然要努力研发新技术了。”
“卫总，你这为了抢肉吃，有点用力过勐啊？”
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突然笑着说道。
没等卫康有所反应，王桂清就赶紧解释道：“卫总，海军的人听说这事，立马就赶过来了，现在就在我旁边，要不咱们三一起聊聊？”
“海军的人？”卫康顿时有些吃惊。
那个浑厚中带着点沧桑的声音继续说道：“卫总，你好，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海军装备研究院的欧阳度，很高兴认识你，以往都听说三清技术很强，今天才真正见识到，到底有多强。”
他声音中充满了赞叹：“你们三清实在是厉害，只是研究个超声刀，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容我问一下，这个超磁致伸缩材料你们申请专利了吗？”
卫康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上午专利局刚告诉我，这个专利要转成保密专利。”
“那看来专利局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欧阳度笑道：“超磁致伸缩材料属于国家战略性功能材料，意义重大，在国防领域发展前景不可估量。”
“无论是该材料的发明还是早期的应用，都跟军工领域，尤其是海军，有着直接的联系。”
“事实上，第一款超磁致伸缩材料，也就是Terfenol-D，就是在鹰国海军武器实验室诞生，在早期获得了独断性的应用，并成为禁止出口的战略性物资。”
“我们现在对相关材料的需求非常迫切，尤其是在声呐系统，以及超声波武器的研发上。”
“您这个新型材料的问世，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急我们所需，实在是太感谢了。”
“卫总，除了超声刀，三清不如也拓展下业务，支持一下国防建设？怎么样？”
王桂清突然插嘴道：“还有航天航空这块，我估摸着谢院士很快就要给你打电话了。”
卫康咧嘴一笑：“应有之义，三清的发展，离不开国家的支持，能为航天和国防做出贡献，自然求之不得。”
“只不过，能支持到什么地步，就要看钢铁集团的产量了。”
“哈哈哈~”
三人同时默契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