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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微霜(3)

变故生得突然,一众护卫正是头晕脑眩之际,见到女子手中木盆连着血水直直朝自己泼来,下意识地往边上就是一避。莫维维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这几日她已经摸清众人实力,为首的护卫武功最为高强,若单打独斗的话她已不是其对手,再说还有其他的护卫。先是用自己调的香让众人头脑不清,然后再突然发难,她要做的只是从这方寸之地逃出,剩下的事端看对方何时来人。

从前在白虞山苦习功夫,为的就是能在今日这般情况下有能力自保。见那人闪开,莫维维施展轻功闪身而出,同时将怀中一整盒脂粉向众人撒去。里面的动静已经惊动外面的守卫,院门洞开,外面的护卫闯进院中,耳边听到护卫首领暴喝道:“拦住她!”想起上面的吩咐,顾不得满脸的脂粉,眯着眼直追那个正欲翻墙而出的矫健人影。

耳听后面追兵将至,莫维维扭身间撒出一把暗器。为首的护卫首领闪身躲过,身后的几名护卫却被打中,顿时倒在墙边。这一耽搁,莫维维的身形早已消失在暗夜之中。今夜月黑风高,为了避人耳目,小岛上照明之物有限,那首领心下大怒,也不管手下死活,带了剩余的护卫便直追而去。没想到转过一棵大树后就失了莫维维的踪迹,护卫分开细找,护卫首领取出腰间响箭,若是在公子遣人来之前还找不到人,就传信出去。而自己一行人,自是只有以死谢罪了。

搜查亦不是无的放矢,着重查看的是对岸船只过来的停靠之处。那个地方不算隐蔽,一个水较浅的小水凼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干枯的草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寻了一遍没有收获,首领点了两名护卫守在此地,自己带人往另一边去搜查。

莫维维逃出后就躲在了水下,拔了一支芦苇杆换气,耳听岸边上脚步声匆匆而过,悄悄潜行到了当日见到的船舶停靠处。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隐藏的小船,不禁暗恨: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竟然连备用的小舟也没有一条。冬日的水太冷,莫维维手脚已经有些僵硬,她知道自己一旦停下就是个死,自己一番折腾也不是为了力竭被人抓回去,咬紧牙关游进了芦苇丛中。

还好对岸得了消息已经 遣人来送药,船只破水而来的声音在静夜中分外清晰。来人亦是一个护卫,跃上岸后将药瓶递给岸上护卫,听说看守的人逃匿,心下大惊,索性唤了两人一起讲小舟抬到岸上。莫维维见状直想骂娘,仅凭她一人之力断然不能将小舟送回水里,看到来人从小舟上取出两只火把递给同伴,心中有了主意。从水底摸出一块小石头,趁后来的人不备一击打中他的穴位,那人晕倒在地,另两人忙吹响呼哨,一边朝莫维维藏身的地方寻摸过来。

明亮的火把照在清澈的水中,水里除了杂草再无其他东西。莫维维已经潜到另一边,哆嗦着从小舟上寻到了一罐火油,低唤一声:“喂!”那两人受惊,转身见十米开外一身湿淋淋的女子诡异一笑,抬手间扔出的两枚暗器已到近前,来不及躲闪,二人当时殒命。莫维维忙捡起火把,另一手将手中的瓦罐往芦苇丛中扔去,半空中以石块将瓦罐击碎,火把飞出,芦苇丛顿时一片火海。

已经有急急的脚步声奔过来,莫维维跃入水中。冬夜水寒,还好芦苇丛一时燃烧不尽,她的几缕碎发被火苗燎焦,自己却只当是在洗一个热水澡。岸上的护卫见她越游越远,小舟亦被火势包围,会水的忙跃入水中追逐。

“那边······”忽有护卫惊道,众人展目望去,见小院方向一片火海。那首领惊道:“有人入侵!”忙将响箭放飞,迅速组织剩余的人手摆开防御阵势。又派了两人前去查看,那派出的两人却一去不返,夜风中隐隐可闻淡淡的血腥气。众人严阵以待,不一时,来人尽收眼底。为首之人黑色软甲加身,手中长剑泛着幽暗冷光。俊脸上面无表情,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

“人在哪里?”常译冷冷问道,他一路追查到罗家庄,果不其然在那里遭遇了甚多高手的抵抗。那黄褐色衣衫的老者武功分外高强,煜宸遣来的高手几乎折了一半。苦战一番后,老者负重伤逃走,常译忧心陌薇处境,亲自带了人逐一查寻罗家庄周边的大小庄院。

他们是在小岛的另一侧上的岸,先是突袭了小院,将一众护卫悉数杀尽。房内昏迷的紫妍被发现,常译一剑刺向这个曾经放过的女人肩头,紫妍醒转,见到常译幽幽一笑:“您终于来了。”常译已经知晓陌薇逃匿,现在岛上的护卫还在到处找人,他命人将小院焚毁,为的是吸引了岛上护卫的注意力,好让陌薇不至于身处险境之中。

见他气势汹汹而来,岛上护卫也不多话,迅速包抄上来交手作战。莫维维一直示弱,岛上的护卫除了人数众多之外,也只是二流水平。常译带的是历经数战的心腹手下,此时存心早些找到陌薇,下手狠厉。亲自将武功最高的首领斩杀后,岛上便再无有能力反抗之人。

岑栋的剑架在一名护卫肩上,冷冷道:“你们看守的人呢?”

那护卫很是硬气,嘴巴紧闭将眼睛闭上,常译眉头一皱,岑栋剑尖轻划,一缕血线扬起后跌入烂泥中。利剑复又架上另一人的脖颈,岑栋问道:“你也嘴硬?”

“不不,”那人见常译出手狠厉,颤着道:“那位小姐跑了,我们不会水······”

“将军,两个水下的护卫已经被射杀。”一名军士前来禀报,常译眸子暗沉,看向逐渐燃尽的芦苇丛,挥手让人将停在小岛另一边的船舶驶来。按着距离来说,纵使武艺高强的人也未必能在这么寒凉的水中游到对岸。常译皱眉围着芦苇丛走了一圈,忽地运气,朗声道:“反贼已经伏诛,常译幸不辱命!”

岑栋知道常译是为了避人耳目表明身份,运气高呼:“常将军威武,常将军威武!”

岸上的呼喝声响彻黑夜。莫维维藏身水里亦是隐隐听见,怕是有人存心使诈,她静静地又朝岸边游近了些。此时半边天空都被常译带来的人手中的火把照亮,站在前头的人视力极佳,很快发现一支芦苇杆可疑地在水面沉浮。常译心中一动,挥手示意众人静候,自己飞身而出伸手将水里的大鱼捞了起来。彼时莫维维已经有些恍惚,要不是靠近燃烧的芦苇丛摄取了些许暖意,恐怕早已葬身水底。被人一把捞上来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正静静地等着来人将她掼在地上,却听那人低呼一声:“陌薇!”抬眼一看,来人面容俊美眼似寒星。

“明渊······”尚未呼出声,自己已经被紧紧地抱在怀中。触手全是一片濡湿,怀中娇俏的面容也是有些乌青,常译忙将披风脱下,紧紧地将人围住后令人赶紧生火。莫维维的神志已然有些不清,常译分外懊悔将那个小院烧毁,不过片刻,去驾船的人划了小船过来。常译吩咐全速回去,将莫维维抱进船舱后迟疑了一下为她脱下身上湿衣,用船上的一条毯子将人紧紧裹住抱在怀中。低头见她瑟瑟发抖发尾烧焦,心中疼惜不已,只恨这小船行的恁慢。

罗家庄已经被煜宸控制,相关证据一早便已送到皇帝手中,皇帝大怒,他眼皮底下竟有如此藐视皇权之人。公然欺压百姓,在民间败坏朝廷名声。还有奏折中所说被囚于此的皇贵妃已然自尽,皇帝愣了半晌,语气悲戚道:“皇贵妃是殉国,追封为忠敏皇贵妃。此事毕竟有损皇室威名,先前议定的衣冠冢已经建成,皇贵妃生前仁厚,就不用劳民伤财重建陵寝了,直接将人送进衣冠冢便是。”

“是。”随侍应声去传旨意,皇帝心中有些可惜,自己将将上心的时候人被掳走,如今死讯传来,说是有多不舍也不见得。天下人争抢者为自己尽忠,这是裴氏的福气,另又赏赐了裴骃许多金玉玩物。

皇帝的赏赐随着常译传来的消息一道而来。裴骃知道这是常译为了陌薇重见天日而设计的死遁,应酬宫室来人的时候面上就多了些真心,不过改名换姓便能在世间自由行走,裴骃觉得这样很值当。

莫维维一直在罗家庄不远的村落里休养了三日,常译被皇帝派去青州主持大局,顾念她身体遭受重创,本欲留她就在京城等候。莫维维却不愿两人再分离:“人生短短几十载,你我二人历经艰辛,我不想再与你分开。”

她的面色苍白,眉眼却如旧时坚毅,常译心中发酸:“也罢,那日你我成亲后一别就是这么久,此生你是我的夫人,再也不要想离我而去。”

“嗯。”顶天立地的心上人不太会说情话,莫维维含羞道:“你也不要找借口将我留在京城。”常译点头,将她抱入怀中,莫维维听着常译坚定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地又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