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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稍晚半步难入城

缓缓行下山头,清军将士围住一团,其正中央赫然便是中箭倒地的乌兰泰。瞧见其状,向荣不由得大惊,连忙招呼随军医师上前诊治。此时刻不容缓,医师准备好药箱,屏息以药水擦涂伤口周遭,使其稍感清凉放松,旋即剪断利箭首尾。仅其箭中尚且刺于主帅骨肉里,距肋骨极近,如若随意处理,必会危及性命,故而此状难以拔除。

皱眉审视伤口,医师逐渐变得紧张起来,周遭亲兵尽皆是主帅心腹,倘若救治不当,自会引来杀身之祸。半晌的工夫,长箭被拆分得零碎,却已然清除于身,伤口被敷上金疮药,而乌兰泰仍旧是昏迷不醒。

劳累与紧张交加,满头尽数细密的汗珠,医师提袖轻拭额头,舒了一口气:“主帅没有了性命之险,却还须静养许些时日,其间断不可动怒劳神,骑马上阵更是难利于伤口愈合。”在旁听得接连点头,赞许对方医术高明,旋即派人重赏医师,再将乌兰泰缓缓抬送至桂林城休养。

清点人马,不由得震惊骇然,原本帐下有五大总兵,如今战死四人,剩下的总兵便是当日畏敌怯战的伏兵主将。自上次被撤职掉级之后,便归属于大军后方部队,倒也算是因祸得福。眼下乌兰泰失去意识,俨然无法再领兵作战,除此之外便是向荣为大军最高指挥。

当下向荣当仁不让,将己方队伍与乌兰泰的部属合并一处,向桂林城疾行进发。周遭有不知情的副官上前询问道:“总督大人,那群长毛在咱们前头,此刻出发能赶得上么?”讪讪地笑了笑,向荣回道:“放心罢,我有条捷径小道可走,虽说偏僻些,却能快上数日的路程。”

惊愕地瞠目结舌,那副官又问了一句:“莫非总督大人先前便是从此路赶来的,不过又怎生得知我军被困于此的?”料到对方会有这般疑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向荣淡淡地解释道:“自从我去军驻防在桂林城中之后,便日夜派探马打听前线战况消息。料定长毛会突围向四周扩散,势必会危及桂林,我便率先通过小路来这里支援。三冲峡谷是永安至桂林的必经之路,又极容易设伏,故此我也算到此节。”

听得五体投地,对向荣这般想法智谋而打动,不禁觉得此人谋划全局的本事远在主帅之上。此刻不得迟缓耽搁,众将士仅分派出小部分队伍,护送伤员与大量物资军马,其余人等尽皆谨慎地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

山谷地势崎岖,悬崖峭壁颇多,不时便有大意士卒走神,险些直身摔入陡崖云底。虽是危险至极,不过在广西地界上,却是省出许多路程。这般捷径小路一般很少有人知晓,饶是太平军中不乏当地村民百姓,也几乎不知道有此等去处。当时向荣料定广西多山林幽谷,便处处留心在意,每至一处便着人打探地形。故而这般偏僻地方,也能被其知晓。

就是微小的细枝末节让向荣把握住时机,眼下太平军将士连夜而马不停蹄,径自朝着桂林城奔驰而去,可是向荣便带着上万的清军将士,遥遥行进桂林城里。远处数里地,隐隐有尘土飞扬,那就是罗大纲率领的先头部队,两千铁骑席卷尘沙而来,其速却是极为飞快。

登上城头,手持西洋望远镜,瞧见漫天尘土向桂林城而来。向荣心中早已料到敌军会疾驰进攻,当下准备充足,旋即不慌不忙地下令,让诸位将士抬起火炮,在城池周遭摆好防线。先行率领队伍在北城门外两侧繁林中设下伏兵,待长毛骑兵赶来,便要准备突袭其后方。

不等伏兵行出城门,就望见许多铁骑向此处奔驰赶来,向荣皱眉吩咐道:“来不及了,全军将士听命,登上城头备战。接下来是场恶战,我等必须同心尽力抗敌,千万不能退缩半步。首战是长毛军的两千骑兵,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全都不足为虑,却也不要掉以轻心,务必要全力以赴。”

话音刚落,周遭众人就齐声高呼:“杀贼保国,守城护民!”那喊声雷动震天响,让疾速赶来的罗大纲部队清晰地听见,心头一怔,不由得喃喃自语:“清妖士气高涨,看来是难以攻打的。单凭我这两千铁骑,冲锋陷阵倒属上佳,攻城掠地却稍逊其他兵种队伍。”

考虑到眼下不占优势,罗大纲便打算智取桂林城,平日里喜欢翻看《三国演义》这本小说书籍,对其中计策几近背得滚瓜烂熟。敬佩诸葛武侯用兵如神,就想用其中计取南郡的妙招,旋即如法炮制,吩咐诸兵列将穿扮清军服饰。听说此城是由向荣总督镇守,当下就打起“向”字军旗,随风猎猎作响飘荡,兀自朝着前方疾驰。

行至城下,瞧着城头尚有清兵驻守,城门禁闭而极为静谧,丝毫不似往常那般百姓随意出入。罗大纲稍觉不妙,在心头暗想道:“莫非他们知晓我要攻城?我行军如此迅速,就算是备战也不可能会这般快,除非他们未卜先知,不然绝难明白我骑军的行踪。”

低首默默思量着其中端倪,半晌也不曾察觉不对劲之处,罗大纲摇摇头,抛去那繁杂琐碎的念头,不去盘算眼下之状何故如此,忙不迭地纵马向前继续而行。抬首望着城头守兵,罗大纲高声喊道:“吾乃总督向荣,汝等速开城门,不然定难轻饶你们。”

本以为守兵会就此中计,就在城门口等着开启,正准备长驱直入之际,城头缓缓行出一人,生得魁梧威猛,浑身穿戴着铁甲金盔。罗大纲心头微惊,喃喃自语着:“此城难道还会有将领在这里?”待要发问那将领为何人之时,对方就先行出口说道:“你是向荣,那可还认识我么?”

怔了怔,只作不知,罗大纲奇道:“你是何人,关我甚么事情。快点打开城门,敌兵马上就要来啦,切莫延误战机,不然日后落罪就拿你是问。”听得此言,对方仰天大笑,周遭守兵也不禁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工夫,那人撑着城墙,俯身注视罗大纲,高声喝道:“给我听好了,我乃是广西兵马总督向荣。你这等宵小,也敢在太岁面前装模作样,好生狂妄自大。”惊愕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没成想假扮其身份之时,居然会遇到真人,当下尴尬丢脸至极。此计败露而不成,大军行踪也统统被对方知晓,已然没有丝毫先机可言,当下也只好灰溜溜地调转马头而离开。

仅是稍微晚了些许时辰,便是这般难以攻入城中,更没想到向荣会先行入城而做好准备。罗大纲轻叹道:“还是小觑了这群清妖,他们之中还是有厉害角色的,今后要以此为戒,不能再这般粗心大意了。”念及于此,眼下失去战机,直行攻城也是枉然,却会徒添伤亡,只好悻悻然地行领骑兵向后撤离,打算与太平军大部队会合,再商议着攻取桂林城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