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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梦境-狮心之子(狮子座)~序

在沙罗还在圣域的时候,基本上阿释密达尚未转生之前,她只要刚开始做梦,就会被突然介入的阿释密达打断,然后梦中就只剩下一片朦胧窒息的白雾,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在阿释密达转生之后,她才有机会看清那些梦里的内容。

而她在离开圣域之前,都只来得及看完一个梦。记得确实是――

“狮子座的……lyemean(莱米安)吧?”努力回想着当时梦里面的内容,纱罗忍不住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抽痛不已的太阳穴。

没错,狮子座的………………莱米安。

本名叫做希吉努斯(hyginus)的【狮心之子】。

在战场之上被敌方畏惧地称为“染血狂狮”、“血腥斗狮”的黄金狮子。

梦中的身姿――那是……染满鲜血的雄狮。

每一次出现在她梦境中,都是以伤痕累累、不然就是浑身鲜血的姿态出现。

一开始,一直都只是幼小的孩童模样。

金砂一般璀璨的金发、水钻一般般明亮纯澈的蓝眸,苍白如纸的肤色,柔弱纤瘦得如同女孩子一般纤细的长相和身材――

看上去完全和这一代的狮子座艾欧里亚、及上代的狮子座雷古鲁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就跟个女孩子一样。

之后,终于在某一天,他就穿上了狮子座的黄金圣衣。从那之后,这个孩子就开始变得怪异。

将长发剪断、将柔弱敛去,变得毫不畏惧、勇往直前,总是面带明朗爽快的虚伪笑容…………简直就像是,在模仿什么人一样。

也是从那一部分开始,几乎每次出现在她梦里,都满身伤痕,连黄金圣衣也被血污染红……让人觉得他似乎在刻意掩盖什么一般焦虑不安。

不过,他的笑容却纯真明澈而又干净粹白――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单纯任性、真诚残酷的一个家伙。

[…………这么一想,貌似他长大以后,怎么越看越像刚才梦里那个射手座了?小时候明明一点都不像的啊??该不会他其实模仿的就是射手座???]

“那个lyemean――该不会是哪一代的狮子座吧。”抓了抓头发,完全搞不懂自己做这些梦,都有什么意义的纱罗只剩下叹气的份了。

[没什么意义还占用我的睡眠时间,有没有搞错啊。谁管你是狮子座还是老虎座的。]

[…………88星座里没有老虎座…………-_-|||]

不过,反正也与她无关。毕竟当时做过那个梦之后,她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就和这次射手座的梦一样。

那些人是谁,她根本就不认识。

……但是,果然还是、会觉得稍微有些难过。

看着梦境里那些圣斗士一个一个死去――――就好像终有一天会面对撒加、加隆还有艾俄洛斯他们的死亡一样。

“…………”

她怔怔地想着,不由得想到了艾俄洛斯年仅十四岁的早逝,撒加在绝望之下于双子/宫前的自裁,还有加隆为了偿还恩情义无反顾的牺牲…………

“麻烦死了。现在想这种事,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啊。”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想。

一旦想了的话……从未得到过感动就枯死的心一定会坏掉。

◇◇◇◇◇◇◇◇◇◇◇◇◇◇◇◇◇◇◇◇◇◇◇◇◇◇◇◇◇◇◇◇◇◇

遥远的神话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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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娜第一次见到莱米安的时候,正好是与刚改名的赫拉克勒斯同行,指点他去完成十二件功绩中的第一件――“扼死铜筋铁骨的涅墨亚森林的猛狮”这件功绩的时候。

说到白银武仙座的赫拉克勒斯,他是白银英仙座珀尔修斯的孙子,也是神王宙斯与忒拜王――安菲特律翁之妻阿尔克墨涅,所生的孩子。

实际上最初这位大英雄并不叫“赫拉克勒斯”,而是叫做阿尔喀得斯。

幼年时代他曾受到过雅典娜许多恩惠与帮助,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甚至是肯陶洛斯族智者喀戎,与雅典娜共同教导、培育这位大英雄成才的。

而赫拉克勒斯的母亲阿尔克墨涅,与双子星的母亲勒达一样,所生的孩子是一对孪生子。长子为宙斯之子的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么子伊菲克勒斯则是忒拜王――安菲特律翁之子。

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与伊菲克勒斯这对孪生子,其实状况刚好与卡斯托尔及波吕克斯相反了过来。

虽然在战场上异常勇猛,但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与伊菲克勒斯性格都比较沉闷、过于老实,口才也不怎么好,更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比起双子星总是腻在一起那种感情好的状况,其实看上去更像兄友弟恭。

也因此阿尔戈号远行时,虽然船上的英雄有三对双生子,但比较出名的还是被称为“双子星”兄弟的卡斯托尔及波吕克斯。毕竟双子星这兄弟俩就像是绑定在了一起一样,就连名气都是一样响亮。

但比起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伊菲克勒斯的名气就要淡薄得多。一方面是因为伊菲克勒斯本身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是个安于平淡的人。

结果搞到最后,这对双生子在其他人心目中,弄得简直就好像不是亲兄弟一样。伊菲克勒斯也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沉寂了下来。

另一方面,在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出世之前,宙斯曾经在神祗会议上宣布,让珀耳修斯的第一个孙子,主宰所有其他的珀耳修斯的子孙。

宙斯本来是想把这份荣誉,给他和阿尔克墨涅所生的儿子。可是神后赫拉十分嫉妒这种光荣归于自己情敌的儿子,于是她施展诡计,让珀耳修斯的另一位孙子欧律斯透斯提前出世――本来他要比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要晚出世才对。

因此,欧律斯透斯成了迈肯尼的国王,后来出生的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成了他的臣民。

欧律斯透斯由于赫拉的诡计骗取了王位,气不过的宙斯便下达神谕说:这种诡计、诸神将予以纠正,但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必须完成迈肯尼国王欧律斯透斯交给他的十二项任务。等到这些任务完成以后,他就可以从欧律斯透斯手中取回自己的自由,并升格为神。

后来,在他因服下了忌恨母亲阿尔克墨涅和他的赫拉送去的禁药,进而无法控制、失去理智,发疯屠戮妻儿,并且陷入极度的悔恨和悲痛中之后,女预言家皮提亚赐给他“赫拉克勒斯”这一名字,原文意思“因受赫拉迫害而建立功绩者”,鼓励他重新面对自己的人生。

而得到了新名字,下定决心要为过去赎罪、并开始新的生活的阿尔喀得斯――赫拉克勒斯,便答应了同族兄弟、迈肯尼国王欧律斯透斯的条件。

完成十二件功绩、一方面是为了偿还过去的罪孽,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获得彻底的自由。

由于嫉恨着名声远扬的赫拉克勒斯,国王欧律斯透斯交给赫拉克勒斯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赫拉克勒斯必须为他剥下尼密阿巨狮的兽皮。

这头巨兽生活在阿耳戈利斯地区的伯罗奔尼撒,尼密阿和克雷渥纳之间的大森林里。特莱托斯(tretos)、阿匹萨斯(apesas)和尼米亚三个地方都受到它的侵害,人民可说是苦不堪言。

它不止凶残贪暴,还食人无数,人类的武器根本不能伤害它。

为了帮助赫拉克勒斯,雅典娜不止与他同行而去,也同样应允了他从圣域的武器库中借出武器的要求。毕竟那时候亚齐里斯尚未出生,射手座圣衣的候补还是赫拉克勒斯。

在赫拉克勒斯用弓箭射伤那头猛狮,并且一巴掌pia飞它,已经奄奄一息的猛狮、坠落消失的森林深处立时传来了可怕的轰隆声――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建筑被砸塌了的声音。

感慨了一下圣斗士破坏力的雅典娜,在和一脸严肃的赫拉克勒斯赶过去之后,看到的就是瘫软在地、脑袋上方旋转着小星星的尼密阿巨狮,还有一座已经变成废墟的祭坛。

检查了一下祭坛上刻下的纹样,雅典娜才确定这是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祭坛。

于是雅典娜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德墨忒尔的祭坛么?反正都破坏成这样了,怎么着也得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喂)吧。

于是,已经财迷到了极点的她,就让赫拉克勒斯挖开祭坛的废墟,并且无视了这位大英雄不赞同的眼神,自己下去查看了……而赫拉克勒斯也只有无言地跟在她身后,做好时刻和威胁到女神生命安全的怪物战斗的准备了。

后来她才知道,如果那时候不是她要赫拉克勒斯挖开废墟,并且下去查看……莱米安就要被饿死在里头了。r(s_t)q所以有时候,财迷其实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对吧(对个鬼!)?

祭坛的地下深处的确有几间贮藏室,但是雅典娜没从里面发现什么――在最深处、犹如囚室一般的房间门前,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碎门上的巨大铁锁,而后粗暴地踢开了大门。

看到这一幕,举着火把固执地守在她身后的赫拉克勒斯,微不可闻地深深叹了口气。在圣域有这么强大剽悍的女神在的前提下,他是彻底不明白自己作为圣斗士存在的意义了。

就在这时――――

“谁……?又要、要……打我……吗?”微弱而又充满了恐惧的纤细声音,在黑暗中颤抖着询问。

“嗯?有人在吗?”在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祭坛地下深处,竟然还会有小孩子?

知道人在黑暗中呆久了之后,视力就会变得格外敏感的雅典娜回过身,示意赫拉克勒斯把火把灭掉。

祭坛、小孩子…………嗯?等等,好像处女神的祭祀里确实需要――――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的雅典娜闭上了嘴巴。

身为奥林匹斯三大处女神的她当然明白,祭祀处女神时,需要的祭品和步骤究竟是什么。

将不满十岁的稚子捆绑起来,置放于祭坛之上,而后用特制的、涂满伤口无法愈合草药的皮鞭,抽打他们的四肢、前胸和后背,使鲜血染满祭坛――以此来祭祀处女神。

……数百年前的祭祀其实更为残酷,需要祭上数十名孩子、并且虐杀他们。残忍地切断哭泣惨叫着的小孩子的四肢,将他们前胸和后背的皮肤剥落后,把血肉剁碎撒落在祭坛上。

这就是人类祭祀她们时献上的祭品的内容。

甚至愚昧地认为假如自己不作出这种痛彻心扉的牺牲,神o就不会庇佑他们――只要他们牺牲的越多、越贵重,神o就会施加更多的庇护。

在灶神赫斯提亚、狩猎与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及她的强烈抗议之下,最后那些人类才将祭祀内容唯唯诺诺地下降至只用几个、或者一个孩子,鞭挞他们的身体,使鲜血染红祭坛的方式来祭祀。

面对信仰着她们的人类们、这种固执到可说是偏执的祭祀手法,就连一向只喜欢动物类祭品的阿尔忒弥斯,也只有翻白眼的份儿了。喜欢美食的赫斯提亚,更是干脆就拒绝了这种倒神胃口的祭祀。

而比起面对那种虐杀式祭祀,更喜欢敛金的她――则已经有数百年没有进行过这种专属处女神的祭祀……

幸好现在希腊的民众祭祀她时,名义上都是祭祀战争女神的她,而非三大处女神之一的她,祭品用的不是谷物、酒水就是钱财。真是谢天谢地。

毕竟第一次看到祭祀自己的人类,毫不留情地屠戮虐杀他们的亲生儿女,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也着实够呛。

“你什没……是……?”尽管恐慌,但那声音中似乎也带着一丝期待和欣喜――就是听上去有些空洞虚无。

“我是战争女神帕拉斯-雅典娜。你是谁?”

这个孩子的声音很纤细,甚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美,但配合上他(她)那恐惧慌乱的颤抖嗓音,就显得特别怪异了。

何况他(她)说话腔调还特别慢,就像是才刚学会说话――又像是喉咙受到什么创伤,无法流畅地发声似的。

“不……是人、类?”那个孩子迟疑地问。

“人类?我都说了我是战争女神雅典娜了吧。”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雅典娜慢慢向前走了一步,隐隐约约看到在狭小的室内,那个犹如一团黑影的小孩,似乎正费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

室内的气味很难闻,但是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要知道在几乎全是男人的圣域里,每次训练结束或者执行过任务回来,不少圣斗士身上也会有难闻的汗臭味或者血腥味。虽然每次都被她直接踹去洗浴了就是。

察觉到她的靠近,像是受到了刺激的刺猬一般,他(她)抱着自己瘦小的身躯缩在阴暗见不到光的角落,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长出浑身的刺来拒绝伤害。

“人类……好可怕!碰我不要来……!接近我不要!不要――我不要再那样……!!过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过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语序颠倒、用词混乱――简直就好像他(她)连说话都不太习惯一样……那种充满了拒绝和惧怕的凄厉惨叫声,让她不由得想起来第一次看到那个血腥残忍的祭祀时,自己内心的震撼感。

而且,明明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却仿佛看到了闪烁着疼痛微光的蓝色眼眸在流泪……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依然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他眼中所充斥的深深恐惧――那说着“人类好可怕”而抽噎哭泣的扭曲痛苦脸庞,直到现在都十分鲜明。

他究竟被以供奉神灵为名义的人类伤害过多少次,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肆意践踏心灵多少次……她根本无从得知。

雅典娜嘴角一抽,很是无语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地跟在自己身后,满脸严肃、纹丝不动的赫拉克勒斯。

他的身躯魁梧高壮得简直像是一棵数百年的大榕树一样,只要站在她旁边,就能把阳光都给遮住――所以她才不喜欢有这种凸显出自己身高的家伙站在身边,偏偏赫拉克勒斯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件事,只是忠实地履行着保护她的职责。

不过,看到眼前这个孩子的夸张反应,雅典娜突然觉得很忧郁。

还从来没有小孩子会怕她怕成这样的呢。要说赫拉克勒斯小时候其实也相当可爱,到底为啥长大以后会变成这么五大三粗――呃不对,好像偏题了???

抚额叹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她对那个孩子说,“所-以-说――你也听听我的话啊。都说了我是战争女神了,怎么可能还是人类?我不是人类。明白么?不-是-人-类-!”

这个孩子的理解力有问题?没有正面回答的话,他(她)就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啊?

他(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脖子,“不是的、话……那……你……是来放我、出去的……?”

他是被刻意幽禁起来的?雅典娜皱了皱眉,抱肩思索了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德墨忒尔这个一向低调又毫无事端的女神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即使是祭祀,只要结束之后,被当做祭品的孩子们,都会被安然释放回家,为什么德墨忒尔的祭坛竟然会特意关着一个小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

“……赫拉克勒斯,你听清他说什么了么?”雅典娜彻底放弃了,他们不是一个国度的,所以才交流不能吧?

“…………”站在她身后时刻警惕着周遭的大英雄面有难色地开口,“呃、这个――我也只听到似乎是希吉努斯(hyginus)?”

“哈!?那不是跟你刚才打死的那只凶暴狮子一个名字吗!”

“…………”所以说他才用疑问句的不是吗……赫拉克勒斯内心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女神什么都好,就是这个面对比较熟识的人时,喜欢大惊小怪的奇怪毛病……让他无比脱力。

“反正都是狮子了,要不干脆叫莱欧(leo)算了?嗯……不好不好,太直白不说,这样不是跟那个艾欧里亚一样了么……还是lyemean(莱米安)好了。”

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相当满意的雅典娜打了个响指,对面的孩子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看向她,而后又唰地缩回脖子,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她。

“小鬼,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你更喜欢这里?”

“离开……的…………话,不会……伤害我?不会、打……我?”他(她)不安地用轻微的声音发问。

“不会。我以战争女神雅典娜的名义向斯提克斯河发誓,绝不让任何人以你所不愿的方式伤害你分毫。”

简直就好像听到了救赎之音一样,他(她)睁大湛蓝的双眼,空洞的眸中闪现出某种淡淡的光彩,而后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她扑过来,随后却又啪叽摔倒在地。

即使重重地砸在地上,他也没有发出丝毫代表着疼痛意味的声音,反而用在黑暗中都闪烁着莹莹微光的湛蓝双眼直直地看向她,磕磕巴巴地这样说道:

“…………我、我跟――跟你……走……!”

那种带着期盼与欣喜的嗓音,一瞬间和他(她)摔倒在地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在整间狭小肮脏的囚室里回响着,令人内心有一种酸痛感。

看上去似乎很有警戒心,但似乎出乎意料的单纯好拐(喂)啊。她不由得想。

“我又不会丢下你跑掉,至于这么紧张吗……”叹了口气,她脱下罩在战甲和外袍上的斗篷,半蹲下身,裹在了此刻由于兴奋而身体发颤的孩子身上。

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被包裹在斗篷里的小孩慌张地伸出手,拉住她外袍的一角,哀切地恳求道,“再……在这里,我不要……带我走――求……求你、带我……带离开这里……!我不要丢下!”

尽管语序混乱,但她还是明白了这个孩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好~安心吧,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也不会丢下你。总之你先把眼睛遮住,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不要让阳光射到眼睛,不然小心眼睛会瞎掉哦?”

他(她)立刻用双手抓住斗篷,遮住了眼睛。

“嗯嗯很乖~~听话的好孩子~”拍了拍他(她)的头,发现两个人终于可以正常交流了,雅典娜简直想喜极而泣。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这个孩子――虽然接触到他(她)的身体时,他(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甚至轻微地呜咽低鸣了一声,但随即又像是忍耐一般闭上了嘴巴。

在来到外面的时候,雅典娜很干脆地吩咐了赫拉克勒斯,把现场收拾干净,不止是那头被杀死的巨狮,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祭坛废墟也一并填埋上,最好不要让人看出过有人进去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能瞒到什么时候就是了。毕竟赫拉克勒斯可是出了名的大英雄,他所进行的十二试炼也会经过这里,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暴露吧……

来到镇子上的旅馆里,赫拉克勒斯就很自觉地跑去打水烧水了。而她则准备给这个带来的孩子洗澡――虽然因为年龄幼小的缘故,无法分辨性别,但反正他(她)还只是个孩子,雅典娜也毫不在意。

更何况不管是男是女,脱光了之后也一样能确认性别,所以把身上的污垢和血迹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长得简直像莴苣公主一眼的金色发丝拖在地上,虽然看上去纠结成了一团还脏兮兮的,但看着他(她)依然用斗篷捂着眼睛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路上这个孩子可说是完全遵守了她的话,动也不动地捂着眼睛,还真是可爱。

“好了,你现在先闭着眼睛,慢慢把手放下来。如果觉得光线刺痛眼睛的话,就继续用斗篷捂住好了,但是要慢慢适应光,明白吗?”

“唔、唔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她)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斗篷。

而后经过雅典娜在旁边轻声低语的指导,终于慢慢适应了光线,并且一眨一眨眼睛,莱米安缓缓张开了双眼。

对于莱米安来说,他的人生,并不是从自己降生时开始的。直到多年后想起,他依然可以确定地说,自己的人生,是从遇见这位女神时,才正式开始的――

尽管诞生下他这副躯壳的是农业女神德墨忒尔,但给予他存在意义、给予他名字和容身之处,让他诞生出“心”和“感情”这种东西填满空洞虚无躯壳,教导他学会各种各样东西的,却是雅典娜和加尼梅德。

对于当时尚且非常年幼、各种观念都没有建立起来的莱米安来说,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夕阳凄怆的苍红光芒倾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身穿皮制战甲的她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黄金色光泽。

明明在所有圣斗士们眼中、心目中,都可说是娇小俏丽、时不时会抽个风、吐个槽破坏一下自己形象的女神――

在当时的莱米安心目中,完全就是强大剽悍、健美威严,但却充满了安全感和温柔的英武不凡(…)形象。

不过,幸好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出口过,不然估计雅典娜真得泪流满面,头一次为有人不鄙视她的搓板身材喜极而泣了。

跟自己纤瘦短小的手脚相比,她的手脚都显得很长。但在她“高大”的身材衬托下,却显得十分和谐。

皮制战甲覆盖下的双腿修长健美,而双臂也显然充满了力量,“宽大”的手掌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隐含的威势从她身上透了出来,可说是不怒而威。

只是怔怔看着她,莱米安就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沉重的威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和自己那惨白到几近不正常的肤色相较,她的皮肤并没有一般养尊处优的女性那么白皙娇嫩,尽管依旧相当细腻,但却充满了健康的气息。

然而那种肤色并不妨碍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女性的强烈魅力――尽管那些都是后来他才学会的词汇。但经过时间的流逝,他早就把这个初次见到的形象,美化到了无人能及的夸张地步。

莱米安揉了揉因为光线刺痛而盈满泪水的眼睛,眯起眼迎着渐渐西沉的落日,看到她那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在夕照的映射之下,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晚风吹来,她柔顺的发丝在风中蓬蓬松松地飘舞着,仿佛清透的海水一般熠熠生辉。

“葡桃丝……阿蒂安娜……?”仔细回想了一下,莱米安睁着犹如水钻般湛蓝的眼睛,呆呆地笨拙发声。

“是‘帕拉斯-雅典娜’。”她嘴角抽了一下。什么葡萄丝啊!我还葡萄叶儿呢!

“普投斯――阿……狄、恩……狄安娜……?”

“…………是‘帕拉斯-雅典娜’。”为什么连狩猎与月之女神的名字都出来了喂!狄安娜是罗马人对阿尔忒弥斯的称呼好不好!

“啪……啪拉斯、雅……雅迪――娜。”卷了半天舌头,他才磕磕巴巴地说出口。

“是帕-拉-斯-雅~典~娜~!”

“噗、普拉……呜~~帕――帕拉……斯、雅……典娜……~?”

“对对~~乖孩子~做得很好哟~”她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氆氇了几下他那像稻草一样毫无光泽的发丝。

结果他竟然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碰触一样,只是稍微瑟缩了一下,之后就似乎很享受似的眯起眼睛、“呃唔~”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被爱抚了的小猫一样反蹭着她的掌心。

在赫拉克勒斯任劳任怨地一人挑起了打水、烧水、运水的体力活儿之后,雅典娜就把一动不动、任由她上下其手――不对、是任由她搓扁揉圆(有区别么)的莱米安按进热水里洗干净了。

且不说满身遍布、就连脸上都有的可怕伤口――尽管很多伤口都结疤了,但是也有不少已经腐烂溃散至深的创伤。之所以会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完全就是那些溃烂的伤口造成。

而且那些伤……竟然不是一次造成的。而是很多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造成的。还有新伤与旧伤、旧疤痕、溃烂的伤口重叠在一起的状况。

好多处伤口,竟然还能看到白生生的骨头,有的露出骨头的地方,甚至都发黑了……雅典娜忍不住为这个孩子觉得有些难过。就算是充当祭祀上的祭品,也不会弄成这样吧。

到底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把他伤成这样。这已经完全不是为了祭祀或者想杀死他,根本就只是单纯的泄愤和虐待了。

要是一般的人类小孩,伤成这样早就已经死了。可他不仅没死还活着――像是毫无痛感似的活着。

虽然伤口见水不好,但起码也得先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秽物的伤口洗干净才能上药。

她是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被关小黑屋关了多久,被虐待了多久,但能够坚强成这样,连痛都不喊一声,只是呆呆地像木偶一样盯着自己看,好像没有痛感似的孩子,她还真是没见过。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给他――现在是她了――清洗身体的过程中,雅典娜没有发现男性的那个【河蟹物】,而且粗粗一看之下,莱米安的下/体和女孩子一样,所以应该是女孩子没错。

内心认真地在考虑究竟是把这孩子带回圣域,还是干脆寄放在哪个村庄里,找一户人家收养的雅典娜开始纠结了起来。

莱米安伤成这样,还是暂且把她带回圣域,让身为圣域医师和药剂师的水瓶座加尼梅德检查一下比较好。

万一有什么地方受的伤,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那就不好了。

招呼赫拉克勒斯帮忙去买了一套女孩子穿的布裙,雅典娜亲手给一直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看的莱米安换上了衣服。

毕竟不管经过多少年,她都是不太喜欢希腊人那种需要披挂、缠绕、别饰针、束带才能穿起来的旗同衫和希马申的。

雅典娜给莱米安清洗干净并且上好药之后,莱米安的样子终于好看了许多。杂乱的金发虽然还有些蓬松,但搭配上虽然有些破相――但依然十分清秀甜美的长相,怎么看都是个能让人瞬间爆发“怪蜀黍之魂”的可爱萝莉。

“这孩子今晚怎么办?让他――咳、她和您睡?”赫拉克勒斯下意识问了一句。

“难不成你想和莱米安睡!?赫拉克勒斯――你想对可爱的小莱安做什么!?”一把将安静得有些过头、简直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莱米安抱在怀里,雅典娜警惕地看着赫拉克勒斯。

“…………”身材魁伟的赫拉克勒斯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英武雄壮的大英雄此刻内心十分纠结忧郁。

我能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不要再这样了女神,您快点恢复正常吧!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求您了!!!!!

尽管从小到大都可说是这位女神和喀戎共同教导抚育的,但赫拉克勒斯无论何时都无法适应雅典娜这种性格,最多内心抽搐地无语默然,别过脸装看不见无视而已。

这已经是他努力的极限了。

不然总不能像三观过于端正的自家祖父――好吧英仙座珀尔修斯――一样,认真严肃地回应雅典娜,而后被耻笑却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好笑在什么地方上吧!

他还不想自己的人生变那么悲惨可怜……没事总被雅典娜戏耍着玩,还满脸不解问号成串呢……那种人生太悲哀了。他一点都不想尝试。

于是,一锤定音。

雅典娜抱着一声不吭的莱米安去睡了,赫拉克勒斯则固执地守在门口,执意要充当护卫。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圣斗士,虽然女神很强大,但是他的职责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睡到半夜,抱着莱米安的雅典娜,就被耳边破碎的□□声给吵醒了。

想当然耳,莱米安还是个孩子,能让长于忍耐疼痛的她忍受不了而□□出声的,除了痛到极限之外,没有其他。

“头痛……好痛……痛、痛痛……好痛…………痛痛痛痛痛――――”只能□□着抱住脑袋,冷汗涟涟地在床上翻滚的莱米安,嘴巴里吐出的词汇只有这一句。

“雅典娜大人,她这到底是――?”在得到允许之后进去房间的赫拉克勒斯不解地问。

“……应该不会是简单的神经性头痛病吧。这孩子拥有很强大的小宇宙,而且还有神性……虽然小宇宙非常混乱,神性好像也有些若有若无就是了。”

手忙脚乱地伸出手去摸莱米安的额头,知道她并没有发烧的雅典娜有些焦躁。自己不是医师,除了表面的伤之外,不管是内心的伤还是隐藏于体内的伤,她都无法看出来。

“您不询问她吗?身份、出身、经历,还有为什么会在那里。”内心还是有些在意的赫拉克勒斯慎重地挑选着词汇。

“怎么问?她精神状态这么差,说话又不流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至少也得她表达能力和正常孩子差不多的时候,再问她这些事情。”

雅典娜皱着眉,尽力用小宇宙试图帮莱米安减轻疼痛,虽然收效甚微,但至少看上去她疼痛的感觉减弱了许多,不会再那样疼得来回翻滚了。

如果是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至少能将莱米安的病痛,暂时性地完全压制下去吧……所以说攻击系的小宇宙和治愈系的小宇宙,差距就在这里了。

内心略微有些无力的雅典娜,最后也只能用沾水润湿的手巾给已经平静下来的莱米安擦擦汗,然后下定决心天一亮,就独自带着她返回圣域去,要加尼梅德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虽然为了半路上捡来的孩子,就把赫拉克勒斯一个人扔下不太好就是了。但是想来他应该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的(所在:你这是故意欺负老实人……)。r(s_t)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