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们过去看看吧——”布朗跟我商量。.org
“我们？现在？”我问。
“要不然呢？”他又反问我。
我们五个不再做商量。跟着詹姆斯拉得很长的影子，我们也向前走去。
之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开枪的那群人也终于露面了。领头的是两辆步兵战车，绿色的迷彩铁皮上撒了一层阳光。步兵战车之后是八辆雪佛兰Suburban重型SUV，每一辆车顶棚都大开着，上面蹲着一挺重型机枪，后面站着一个带着帽子脸上画着迷彩条的卫兵。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了许多，但是比起我们的速度依然快得叫人惊叹。
那些车子跟上来之后，我们几个也停住了，只有詹姆斯一个人还在往前继续。
看到我们停了下来，从最前面的战车上跳下来一个上尉军衔的老兵，他约莫四十岁出头，耳朵上别着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烟。他把那顶帽子摘下来挂在战车前面的炮口上，并站在那里把墨镜用手向眉骨上推了一点看着我们。看了四五秒后他顺势把墨镜摘下来放在战车前，然后朝我们走来。他一走路我才发现他的腿有些毛病，走起路来上下颠簸，但上半身却鼓得硬硬的，连摆动都看不出来，他的脖子又黑又红，尤其是肩膀上的肌肉，几乎是刚刚从烧烤的架子上取下来。
“我认识你们……”他还没走过来就说。
我转过脸看着马尔克斯和布朗，“你们认识他吗？”
“我见过，在法布里奇奥家里的相框里见过，他们之前在一个部队服过役。”布朗回答。
“什么？那个混账魔王竟然当过兵？”马尔克斯大叫，我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混账魔王就是法布里奇奥。
这时，那个魁梧的老兵已经走到我们跟前，他伸出手要和我们握手。
我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但还是伸出手和他握着。最稀奇的是他竟然和我们五个全部握手，而且在兜里摸索着，并嘟囔道：“我的烟呢？”摸了两三下他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于是转过去对着战车上的人喊道：“小兵，把我的烟给我拿过来……”
“嗨，大兵！”我说，“你和那个人——”我转过去指着法布里奇奥对他说，“你们是战友？”
“当然，当然是，这么说，你们和他认识？”老兵回答。
“哎，不仅仅是认识啊……”马尔克斯叹着气，并把自己口袋里的烟掏出来递给老兵。
只不过老兵接过马尔克斯的烟又立刻转过去对着那个还没从战车里露出头的卫兵喊了句：“嗨，小子，不用来了，不用来了。”
“这么小气的家伙，真是要不得。”我心里想着。见到老兵的表情从刚才的似乎要把我们捏死的变成现在的一心想要和我们搭讪，我便对他说：“你跟着法布里奇奥干？”
他没有回答，而且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明白我刚才的问题，于是我又赶紧重新问：“哦，胡安弗朗西斯科，你跟着他干？”
他把用两只手指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等到嘴里刚吸进去的一大口全部吐出来后才回答：“是的，他是我的上级，我们当年服役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还是。他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好领导啊，不仅人长得很气派，办事说话都很得力，总之，那几年在部队上的时候，他可是个风云人物。”
“他？算了吧。”马尔克斯说。
“什么意思？”老兵立刻问。
“哦，没什么意思。”我挡在他们中间说。“看到那个刚刚走过去的人了吗？他是我们的朋友，我担心他会和弗朗西斯科闹起来，所以，你能不能过去说两句话，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都认识了，帮个小忙不会让你少什么吧。”
“嗨，当然不会了。不过我不能答应，因为我不认识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刚刚走过去的人。”老兵回答。
“你生下来就认识弗朗西斯科吗？”费尔南多插嘴问了一句，“当然也不是吧。”他又自己回答。“所以，帮帮我们，他们两个真的会打起来的。”费尔南多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在空中比划着。
“为什么？”老兵问。
他刚问完，我就听见詹姆斯那边传来吵闹声，尽管隔着三四百码的距离，但那声音依旧很大，就好像吵架就发生在我们几个跟前似的。
“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见面就开始吵闹，我最讨厌这种事情了。”老兵一边说一边向詹姆斯他们跑过去。
布朗紧随其后，我和马尔克斯以及费尔南多都跟了上去。只有塞巴斯蒂安还留在原地，他双手叉腰，如果头上再带一个头盔，保准是个包工头。“嗨，你这个笨蛋，你站在那儿等着你妈妈给你喂奶？”费尔南多突然停下来转过去朝着塞巴斯蒂安骂。
“我不想跟你们去了，你们自己走吧。”塞巴斯蒂安回答。
我没有功夫理会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额家伙，我现在一心盼望着詹姆斯这一次能平安无事，而且，一想到他临走之前的状态，我便觉得这种盼望能变成现实的几率几乎只有百分之一。
“狗娘养的杂种，这算是你和我们分道扬镳吗？”费尔南多竟然停下来专门去解决塞巴斯蒂安的事情。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转过去拉起费尔南多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但是我心里又非常明白，塞巴斯蒂安的事情绝对不是闲事，但是那家伙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啊，怪不得费尔南多对于塞巴斯蒂安突然停驻不前那么在意，换做是我我也许会比费尔南多更加上心，因为在一起的时间毕竟很长了，经历的劫难也多的有些说不清了，突然的一句“我不走了”进了谁的耳朵都会变成一把钉子，那钉子会化成一颗颗细小的针尖，沿着血管直接扎到心脏上。而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费尔南多和塞巴斯蒂安算是最有缘分的，现在费尔南多这样不冷静也绝对情有可原。
马尔克斯一边跑一边对我说：“别管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也许之前我可能会赞同马尔克斯的话，但是当他说完之后我却改变了之前的想法，我不能把他们两个放弃，尤其是费尔南多。我转过头，又朝着原来的方向跑回去。我听见马尔克斯和布朗一前一后地问我：“你的脑袋也不正常了？”、“你真的要去管那两个？”
我没有理会马尔克斯和布朗，我想着詹姆斯自己会拿定主意的，他拿定的注意别人没有半点可以改动的机会，而且我相信马尔克斯一定会化险为夷，就让布朗和费尔南多去看看吧。我现在得站在一个法官的位置去专门破解塞巴斯蒂安为什么突然选择不跟随我们的事件上来。
“你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我上去就问塞巴斯蒂安。
“没什么。”他依旧双手叉腰，看上去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就是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再跟你们跑下去了，每天忍饥挨饿，还得时不时地在危险中奔波，我有些受够了，我要跟着这些人回去找我的自己的家，我要见我的爸爸妈妈。好吧，这个原因狗充分吧！”他换了个姿势，开始连续不断的耸肩膀，而且把他的小脑袋扭向一边，就像一个冲动的小男孩，他又说：“你没有剥夺我寻找父母的权利吧，这是我的自由，所以，你最好不要干涉。”他最后竟然瞪着我的脸对我说话。
要是放在前些天，我一定会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拳头搭在他的嘴巴上，可是我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这么做，首先他的理由确实很充分，他说的没错，我有什么资格去阻拦一个人回家找父母，而我又有什么权利去这么做。我叹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比我更加不能忍受，他咬牙切齿，腮帮子都在打鼓。只是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指着塞巴斯蒂安的脸，自己的眼睛却看着别的地方，像是在看地上的蒿草，又像是在注视自己哆哆嗦嗦的脚面。我真的体会不到那种能让费尔南多全身颤抖的气愤，但是我却全部看在眼里。
“把你那黑乎乎的脏手指拿开，别对着我的脸好吗？”塞巴斯蒂安说。
“好，很好。”这是我来到他们两个跟前之后费尔南多说的第一句话，他又说：“你走吧，希望你能保重。”
“谢谢，但是，我觉得应该是你走，因为我现在就想在这儿站着。再见。”塞巴斯蒂安竟然招着手示意我们两个离开。
“走吧。”我拉着费尔南多的胳膊。但是费尔南多的视线一直在塞巴斯蒂安的身上上下打量。此时此刻，我也很无奈，比无奈更让我心疼的是尴尬，是那种热脸贴到冷屁股上的尴尬。我拉着费尔南多想着詹姆斯他们一伙走去，一路上，只听见费尔南多在叹气。我拍着他的肩膀，他却让我放开他，还说自己可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