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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私奔

程大户此时如同见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说道:“是,是,是,我记得了,记得了。”

“好了,快走吧!我等乃在此处歇息,你等不可骑马,喧哗,若是被土地,山神听得回报大王,还以为我等躲懒耍滑,快走!”

程大户被唬的连连点头。

领着家丁们悄没声的就走了,连马车都留在生此外,不曾带走。

此时,已经下了第二场雪,林荫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走过。

那辆马车走得很慢,很稳,很从容,仿佛开天辟地以来,它就是这么走着的。

马车内,周韵智卧倒在马车上,一旁的炎品世正在看书,马车内还架起了一个小桌子那桌子上放着一炉茶。

周韵智自从中毒之后,未曾好好调理,此时,心神少一放松,马上就觉得疲惫了,那商略见周韵智脸色苍白,便温声道:“你且好好休息。”说毕,自己就跳上了马车的驾驶座。

“你会赶马车?”

商略呵呵一笑,不怪周韵智好奇,这商略给他的感觉就是一派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会架马车?

“晴妹妹瞧我不起,我当年好歹也是骑得了马,挽得了弓的。”

周韵智见他赶马车赶得有模有样,倒也没说什么,她自己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晕,炎品世难得好心帮她把把脉,皱着眉头说:“那毒虽然去了大半,可是还需好好休养。”

在外面赶车的商略一直支着耳朵,听里面的谈话,他一听便说。

“我快马加鞭,大约两日便可到达摇光城,到了摇光城,便可到我的行院中休息了,晴妹妹千万要再坚持一会。”

周韵智暗笑这商略大惊小怪,便说道:“你可手稳了,若是颠了我,小心你的皮。”

商略哈哈一笑,大喝一声“架!”

那马儿便迈开了步子。

周韵智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她起身一看,炎品世却已经不在车内了,只有她一人,坐在马车内。

忽然,马车的帘子被一把掀了开来,商略冲着周韵智露齿一笑。

“你醒了?”

周韵智见商略冲自己笑,一时有些发怔,这商略一开始装神弄鬼,接下来就是半夜挟持了她,即使两人最后结盟,周韵智也未曾完全相信商略,这个人,她一直有种说不好的感觉。只是,现在,他一笑起来,又不似作伪,周韵智觉得委实难以分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怎么样了?”

商略见周韵智的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她身上旧伤未愈,唬得商略的脸色都变了,急急将手掌放在周韵智的额头上,再三确定,周韵智没有高热的现象,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这是野鸡汤,你喝了吧。”

“这天寒地冻的,你那里弄来的野鸡?”

商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周韵智一看他手上都带着伤,红红紫紫的一片。

周韵智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结果他手中的汤碗,然后,取出伤药,仔仔细细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商略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周韵智傻瞧,饶是周韵智脸皮老厚,也顶不住商略这么个瞧法,她觉得自己的脸上都快烧出了一个洞。

“你瞧我做什么?”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浑说!”

“我没有浑说,那年你站在白雪红梅下冲着我招手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周韵智淡淡一笑。

“我已经是你七哥的妻子了。”

“你……心里会不会在某个时候,会想起我?”

商略问完了这句,似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别过脑袋咳嗽了一声。

周韵智想了想,便道:“有时候会怨,会恨,却从来不敢后悔,我怕我一后悔,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商略转过头,此时,周韵智已经上完了药,开始帮商略包扎伤口了,她的手法很轻,怕弄疼商略。

“那……”商略想问她为什么那一次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话一出口,自己却不好意思了,那次事件皆是他惹出来的祸,哪有什么好分辨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投缳自尽?”

商略忽然觉得很紧张,仿佛喘不过气来,也仿佛很期待能够得到答案。

“因为,我撑不下去了,商阙恨我还对你心中有所牵挂,故而下了重手,将我软禁在了四仪宫,我万念俱灰之下,只能投缳自尽。”

“晴妹妹……”

“所以,你再次出现之后,我恨你当初没有担当,只为了一己之私,将我放置于危险之地,若是那商阙手段再极端一些,若是我爹爹未曾用青雀城半年的税负作为交换,恐怕现在我已经是冷宫废后,哪里还能劳动您九王爷的大驾?让您费了如此多的心力。”

“是我不好,晴妹妹你怪我也是应当的。”

“我不怪你!”

商略奇怪的看着周韵智,周韵智洒脱一笑。

“你这班看着我做什么?我真的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拿不定主意,看不清人心,自那以后,我发誓,我只对自己好,谁对我好,我加倍对他好,谁对我恶,我变加倍对他恶。想来还是自己蠢,善恶有报这句话,从来也只不过是空谈,唯有自己强大才是善恶,才有资格明辨善恶。”

商略被周韵智的一番话给震傻了,他记忆中的殷晴不是这样的,那个笑颜如花,那个白雪红梅的小仙女,那个才慧冠江南的善良女子,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你……”

“不错,我杖毙了令女官,那个令女官,可是你的棋子?”

商略点点头。

“当年,她在素太妃身边当差,母妃见她颇有几分心机,便暗中留意,伺机将她笼络了过来,哪里晓得这个女人智慧不足,野心倒是不小,有一次我喝醉了,尽然……”商略觉得后面的话太过龌龊,也不好意思,在周韵智面前提起,每回,她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是觉得心发慌。

周韵智不需要商略明说,也只知道,那令女官做了什么,一心往上爬,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倒也干净。

“那婀娜妃子……”

“也是我罚的。”

“我在白螭城就知道了,那婀娜妃子挨打之后,连夜给我写信,我那七哥也真是个妙人,居然会让她将这样的信件送了出去。”

周韵智幽幽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那婀娜妃子不过一介宠物,宠物惹急了就会挠人,商阙不愿意,那宠物的爪子伸向自己,自然也由得她去发泄,这个倒真是容易猜。”

这话说得,商略也是叹气。

“你真是明白我七哥,难怪,他当年视你为珍宝,即使行军途中也要写信给你。”

“当年,我也是一心为他,每每夜深人静,我变辗转反侧,既担心他在外行军打仗的安全,也担心宫内有人会对他不利,我时刻不敢放松,是以,那几年,我夫妻二人虽然聚少离多,竟然比现在还要亲密几分,他爱我,我敬他,,也是快活的日子。”

商略听了,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我和幽薇成婚之后,幽薇初始还能帮衬与我,只是,后来,她实在是志不在此,每每母妃提醒她注意后宫动向,她嘴上答应,却从未做过……想来,我也是败得不冤。”

周韵智摇摇头。

“人各有志,王妃大约志不在此,我听说炎家满门皆出俊秀,那幽薇当年诗词双绝,也是个不世出的才女,炎贵妃大约想着这个侄女才貌双全,是个顶顶好的人选,只是不晓得,王妃心不在此,别人强求是强求不来的。”

商略听了也是苦笑。

“谁说不是,为了此事,我俩每每发生不快,她已经三年……不曾踏足宝殿了,只是每年过节的时候,才出来应个卯,其他时间都隐居在珞珈山,我也是无可奈何。”

“你做的是杀头买卖,那王妃自然要离你远远的,否则一旦祸起,整个炎族不就危险了?”

商略冷笑道。

“她光想着炎族危险,可有曾想过我会有危险,若是如此,我不若遂了她的愿,剃发修行,不是更好?”

周韵智觉得商略只是想发泄一下,故而未曾借口,哪知商略越说越激动。

“她只知避祸自保,又可知,我那好七哥已经磨刀霍霍,等着向几位城主开刀了,或者说,准备向门阀贵族们开刀了,那时候,才是异常腥风血雨,炎族人哪一个都跑不掉,更别提,我那七哥一直以来对我掌管白螭,心怀不满,我若不趁早打算,难道真等到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之时,她还能陪我共赴杀场?”

周韵智摇摇头。

“你们这样也说不上好坏,夫妻之道,外人是插不进来的。”

商略忽然紧紧抓住周韵智的手道:“那,晴妹妹是否愿意帮我?”

太极宫。

安度小心翼翼的为皇帝盖上一块毯子,自从皇后被掳劫之后,皇帝再未曾合过眼,每每似睡非睡之时,都会猛然惊醒。安度晓得皇帝是牵挂皇后,是以,自己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对的。

“安度,暗卫还未回报吗?”

安度掐指算了一下日子,确实比以往的都要慢上了许多天。

“或许,路上被耽搁了。”

“一群废物,养他们何用?”

安度陪着笑脸,心里却苦哈哈的,唯有祈求神灵保佑,赶快让那群小祖宗传回皇后的消息,太极宫的宫奴们,每日都被打死几个,现在是人心惶惶,安度也快要弹压不住手下了。

忽然,远处飞来一只鸽子,哪只鸽子体态轻盈,伸展着翅膀在空中优美的划过一道弧线,安度的眼睛随着鸽子的方向爱那个转来转去,待哪只鸽子停落在太极宫的栏杆上的时候,安度人不读惊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哟,可算是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奔向那只鸽子,小心翼翼的摘下绑在那只鸽子腿上的小竹桶。那个小竹桶大小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安度却知道这小小一只竹筒却比任何金银财宝更加的贵重。

此时,商阙也已醒了,其实,在安度惊呼之前,他就醒了,他还以为那只鸽子振动翅膀的声音,是他的幻觉,当安度快步奔向那只鸽子的时候,商阙居然忍不住站了起来。

“陛下,可是来了!”

安度抖着胖胖的脸孔,那一抖一抖的脸孔,让脸上的白粉都挂不住,纷纷掉落了下来,再加上他人胖,心情又紧张,脸上马上就挂上了汗水,脸上白一条黄一条的,甚是可笑。

商阙也顾不得许多,拿着纸条,他的手居然在颤抖,连纸条都拿不利索,拆了老半天居然都没将一张小小的纸条展开。安度小心翼翼合拢两手,在商阙的手的下方候着,深怕这位皇帝,因为太过激动,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给摔了。

商阙好不容易将纸条展了开。定睛一瞧。

安度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商阙的脸色,事实上,他一向对皇帝的心理活动把握的比较准的,此时,皇帝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甚是恐怖。

“安度,去,取密折来!”

安度点点头,转身向后殿小步走去。

商阙坐在宝座上闭了闭眼。

手上的纸条仿若是个火炭,热辣辣的烧着他的手,他的心,他甚至想冲出去,对着谁,随便谁,能大吼一下也好,可是他不能,他甚至不能够有表情,只能枯坐在宝座之上,呆呆的看着手上的纸条。

他想起了从前,父皇病重的时候,有一次,父皇的神志还算是清醒,他拉着他的手说:“……这条路是条不归路,是杯金樽毒酒,一旦走上了这条老路,喝下了这杯酒,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你要付出很多很多,甚至是你的父母,夫妻,兄弟,孩子……有可能都会牺牲,你真的愿意走这条路吗?”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不明白父皇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太想能够得到那个位置,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他毫无惭愧的说道:“我不怕!”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父皇,母后,皇后,九弟……这一切的一切,既是他的父母同胞,也是他要走的那条路上的绊脚石,是金樽毒酒的醒酒石。

安度又匆匆的跑了过来,手上端着一只玄色托盘,托盘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只红色的小竹桶,那只小竹桶大约也只有指甲盖大小,此时就静静的躺在托盘上,异常的刺眼,商阙深吸了口气,坐直了身体。

安度赶紧跪下,将托盘高举过头顶,他感觉皇帝的手在托盘上移动着,他就感觉商阙写了些什么,安度不敢看,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商阙写得很快,然后亲自将一张纸折了起来,塞进了竹筒。

“去!另外领只鸽子来!”

安度会意,端着托盘,向外快步跑去。

商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捂着脸孔,瘫在宝座上。

“父皇,您教教儿臣到底应该怎么做?”

暗卫第四站在树上,他的手臂上停着一只白色的鸽子,那只白色的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只红色的竹筒。

暗卫十三在树下看着暗卫第四在树上,暗卫十三三蹿两蹿,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就蹿上了树。

“四哥,你一夜没睡吗?”

暗卫第四点点头,脸色阴沉沉的,说不出的可怕。

“怎么了?”

暗卫第四将纸条递给他,暗卫十三大大咧咧的,一把结果了纸条,展开一看,几乎吓得惊叫起来。

“这……这这这……”

那张纸条上,什么都没写,就写了一个字:杀!

那写字的人,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纸条的背面都被墨迹所浸透了。

“四个,我们不能那么做!”

“混账!”

暗卫第四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暗卫十三的脸孔几乎被他打歪了。这些暗卫自小就是接受忠君思想的教导,几乎不会违背皇帝说的任何一句话,是以暗卫第四才会对暗卫十三刚才的那番话如此的生气。

暗卫十三挨了打之后,仍然耿直了脖子,冲暗卫第四说:“四哥,我们这么做就没命了。”

暗卫第四又哪里不知道,这谋害皇后之事,莫说是暗令,就是明令圣旨,都会被三大公反复驳回。

“四哥,咱们动手了,那殷诚老儿定然会知道,你想想那殷诚老儿的手段,我们两个若真是领命而去,下一个不就轮到咱们了?”

暗卫第四摇摇头,他又何尝不知这里面的曲折。当今陛下一直和门阀权贵互有犄角的趋势,若是现在死了一个皇后,死了一个城主,陛下会怎么说呢?说他们私奔?不,不,这简直就是皇家丑闻,陛下是不会让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的;那么说白螭城主挟持皇后,最后皇后拼死反抗,那商略一怒之下便杀了皇后,然后,他们杀死了商略?

这是最好的借口,那也要殷老爵爷相信才行啊。别人不知道,暗卫第四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年他们家乡闹了灾荒,他被辗转贩卖到一座大宅子里,宅子里都是孩子,这些孩子每天都在打架,打到最后,胜利的人就会被留下,大家都希望被留下,暗卫第四也想,所以他每天都和别人打上几架。

这一天忽然来了一个英俊男人,他坐在屋子里,对最后留下的孩子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了。”

那人就是殷老爵爷殷诚。

暗卫第四只觉得喉间一阵一阵发苦,这倒霉的差事怎么就轮到了他们两个?

“四哥,我跟你说,我们的一身追踪探寻之术,可都是殷老头教的,他若是知道了,不……他肯定会知道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可不想进‘青灵’”

一说到“青灵”,暗卫第四也是浑身一抖,外边都说暗卫营的刑讯逼供如何如何的厉害,抽筋扒皮……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与殷老爵爷一手创办的“青灵”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四哥,我可不想进“青灵”。”

暗卫十三一说到“青灵”,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而且,我们能不能杀了商略,还说不定,你看看那十六夜,那东西虽然变态,可是功夫委实不弱的,你看他在那船上的惨状。保不定那商略已经和他的收下的高手联系上了,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住口!”

暗卫第四哪里不知那十三说的都是实话,当日他们被急召,乘着小船急急追上了商略的大船,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艘船已经在江上被烧成了个骨架子,若不是那艘船的架子牢固,想来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剩下断壁残垣了,他们好不容易登上了那艘船,待找到十六夜的时候,他浑身就剩下一块黑漆漆的铁疙瘩了,当时十六夜还未死,暗卫第四实在不忍心他受罪,便宜到结果了他的性命。

暗卫们都是无子无女,一辈子也见不得光,像十六夜这样死在自己人手上,还算是好命的。暗卫第四一想到此,也忍不住一阵伤感。

“四哥!”

暗卫十三急得团团转,一边是皇帝下的命令,一边是难缠的殷老爵爷,这事情真是难办了。

暗卫第四心念急转,摆摆手道:“我们在后跟踪,等他们进了摇光城再说。”

暗卫十三眼睛一亮,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进了摇光城,就是进了白螭城的地盘,到了那里,就会碰上白螭城的高手……我们……”

暗卫第四就是看不得十三偷奸耍滑的小表情,当下一个栗子就敲了下去,暗卫十三忙忙缩起了脖子。

周韵智经过一天的休息之后,体力恢复了大半。

此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进入了摇光城。周韵智瞧那摇光城,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摆放着鲜花,尽管已经是寒冬了,那些摇光城的居民们还用绢花装点门面,那些绢花做的栩栩如生,猛一瞧,还以为是真花呢。

“喜欢吗?”

商略笑眯眯的指着那些绢花,说:“我让城中人家家户户都摆上鲜花,到了春天,这里更漂亮,每家人家都将开的最漂亮的花摆在外面,每年他们还会斗花,比比看谁家的花朵开的最漂亮,谁家的花朵开的最奇特,有一年,城里有户人家养出了一株碗大的幽兰牡丹花,那人特意巴巴的将那牡丹花送到我这来,我就想着这牡丹花需佩你才好”

周韵智摇摇头,笑道:“牡丹是花中之王,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商略转过头,看着窗外,忽然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谁敢当?”

周韵智早已想到商略有此一问,故莞尔道:“天下人的牡丹花,天下夺得,谁强那就是谁的。”

商略听后,略思索一会,忽然哈哈大笑:“好个天下人的牡丹花,天下人夺得。”

周韵智则没有表示,继续装睡假寐。

商略见周韵智委实累了,便由着她小睡。炎品世坐在马车驾驶座上,驾驶着马车一路向摇光城最高的那幢建筑物走去。

周韵智正睡的好梦,忽然一股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子中,那股香味若有若无,一下子有,若是故意呼吸,那股香气又没有了,周韵智闻着这股香气,只觉得通身有说不出的舒服,忽然,她听见一阵笑声,周韵智缓缓张开眼睛。

入眼便是一片白雪红梅,周韵智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她也并没有感到怎样的害怕,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周韵智继续向前飞去,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使用怎么样能力,只要想往前,自己就能往前飞去,她一直不停的在白雪红梅林中飞翔,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忽然,他听见地上有两个人,笑声是他们发出来了的。

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姑娘笑着往前跑去,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周韵智低下身子,想看清楚那两人,可是她一飞仅两人,这两人就跑开了,一飞近,就抛开,这样往复奔跑了好几次,周韵智终于追上了两人,那姑娘一回头,周韵智赫然发现,那姑娘长着一张她……不,应该说是先皇后殷晴的脸。

那时,殷晴的年纪并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件鹅黄色的褂子配上杏色的底裙,外披着件粉色的大氅,乌黑的头发在头上拢成了一个髻,脸上薄施粉黛,一张雪白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更加的玉雪可爱,那边厢,商阙穿着银色的褂子,陪着玄石色的靴子,头上整整整齐齐的拢进了一顶银掐丝琅琊板的发冠之中。整个人是说不上超凡脱俗。

周韵智若是不认识这两人,定然要赞叹一声:好般配的一对!

那殷晴指着树梢上的一枝红梅,不晓得对商阙说了些什么,商阙露齿一笑,周韵智从来没见商阙笑得那么开心过,他见过商阙苦笑,冷笑,虚伪的笑,就是从来没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仿佛天地之间就那么一件事情,是值得他牵挂的。

商阙很认真的和殷晴商量着树上哪枝红梅开放的好,殷晴指着这边,商阙就看着那边,殷晴指着这边,商阙就看着这边。

过了好一会,殷晴就看中了一枝梅花,只是那梅花生的却是高,商阙倒也不惧,三两下就爬上了那梅树,摘下了那只红梅,殷晴初时还担心的看着她,口中呼呼喊喊的,周韵智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想来是让商阙小心的意思,商阙倒也不在乎,一个纵身跳下梅树之后,就将那枝梅花递给了殷晴。殷晴脸带嗔怪的看着商阙,商阙却是呵呵一笑,毫不在意。殷晴开心的捧着红梅花转身向别处走去,商阙则紧跟在她身后,此时,殷晴忽然向周韵智的身后招了招手。

周韵智下意识的向后看去,只见一少年正站在她身后十步远的距离,那少年眉目含笑,整个人说不出的清雅脱俗,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说不出的尊贵气质。

商略站在那儿,外身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斗篷上滚着银狐皮子的毛边,他走一步,那斗篷就仿佛是最深沉的绿水那般滑动开来,周韵智甚至还能看见阳光照耀在他的斗篷上的反光。

商略走上前去,殷晴拉着商阙,开心的冲商略跑了个过去。

周韵智见商阙的眉头开始紧紧皱起,她心中暗暗叹息,想来那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同的方向了吧。

商略笑吟吟的看着殷晴,从袖子中抽出一块白玉玲珑玉佩,那块玉佩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商略甚至还亲自将那玉佩挂在了殷晴的腰间,因为靠得太近,殷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她退一步,商略就上前一步,直到商阙站在了殷晴的背后,殷晴左右为难的看着两人,她手上拿着红梅花枝,腰间佩戴着玲珑玉佩。

忽然间刮起了漫天的风雪,周韵智的眼前忽然一片迷蒙,待那迷蒙散后,周韵智看见那了太极宫,此时商阙已经穿上了龙袍,殷晴也穿上了代表皇后的凤袍,当仪式结束之后,商阙忽然摆了一下手,一旁的司仪官愣了一下,但接着司仪官又大声唱喏,站在广场上的官员初时还有些呆愣,不过站在最前排的殷老爵爷忽然跪了下来,接着其他俩位城主也跪了下来,三大公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跪倒在地,他们身后的那些官员,见百官首领跪了下来,自然也是呼啦啦一片跪倒在地,只有九王爷商略一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看着皇帝,再接着看向皇后,皇后似乎很难受,转身欲走,皇帝商阙却拉着皇后的手,微笑的看着群臣跪拜。司仪官唱喏第二遍之后,上略依然傻傻的站在原地,忽然,一旁炎家家老偷偷拉了一下商略的袍子,商略才又傻愣愣的跪了下去。

周韵智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三人折磨来折磨去的,委实太能折腾了一些。

周韵智的眼前忽然又是一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地方很熟悉,是她的四仪宫。四仪宫中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忽然一个女人跑了过来,她披头散发,脸孔苍白,两只眼睛因为慌乱已经失去恶劣原有的神采,周韵智初时被她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那个疯女人不是皇后殷晴,还能有谁?此时,他身后追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穿玄袍,袍子上绣着五爪金龙,那人不是商阙,又能有谁。

此时,商阙已经追上了殷晴,拎着她的胳膊,狠狠甩了她两巴掌。那殷晴此时已经被吓得精神错乱,又哪里受得了商阙那几下耳光,果然,商阙一松开手,殷晴就趴倒在地上,口中流出了猩红的鲜血。

周韵智皱着眉头,她想拉开商阙,可是她的手穿过了商阙的身子,周韵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殷晴在地上努力挣扎着,商阙却不依不饶,直到殷晴的衣服划开了条口子,商阙瞪红了双眼,一把将她的衣服撕扯开,殷晴奋力挣扎着,她本是有功夫的,只是一来惊惧,二来她的身体委实虚弱,是以商阙很快就扒光了殷晴的衣服,殷晴此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周韵智想转过头去,或者闭上眼睛,哪里晓得自己此时此刻既闭不上眼睛又转不开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商阙对殷晴施暴。

周韵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待那商阙离开了,殷晴的丫鬟轩轩忽然跑了进来,也不知对殷晴说了些什么,殷晴瞪大了眼睛默默流下了眼泪。

那殷晴不晓得对轩轩说了些什么,轩轩立刻捧着梳妆盒子跑了进来,接着又打了盆热水。殷晴端坐在琉璃镜前,轩轩先是搅了拍子为殷晴擦身,周韵智见殷晴身上青青紫紫到处都是伤痕,轩轩一边哭一边为殷晴擦身子,接着换上了干净衣服,殷晴端坐在琉璃镜子前,先是用热水敷脸,接着就用底粉上了妆,用黛笔细细描绘眉毛,最后擦上胭脂和口脂,轩轩为殷晴梳了个发髻,殷晴摆摆手,轩轩摇摇头又点点头,周韵智见轩轩将殷晴的乌发拢到头顶,堆成了一个髻,居然是殷晴女孩子时,梳的发髻,殷晴又指着加上一件鹅黄色的袍子,接着是杏色的裙子,殷晴此番打扮停当之后,又对轩轩说了什么,轩轩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马上乐呵呵的跑开了。

殷晴见轩轩跑开了,转身从枕头地下抽出一根白绫,她将白绫的一头抛向房梁上,待一头垂了下来,便打成个死结。周韵智心中大急,奋力想要阻止她,可是每次都是从她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最后,殷晴将脑袋伸进了死结之中,腿下一用力,脚下的凳子就被退了出去。

殷晴就这样孤零零的挂在了房梁之上!

周韵智茫然的看着四周的宫奴们来回穿梭,他们捧着热水,捧着药盒,大殿外跪着几名御医,其中一名御医正被宫卫们恩在春凳上敲板子,那些宫卫显然是得到了皇帝的命令,下手尤其毒辣,很快那名御医便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

周韵智冷冷的瞧这一切,她一会飘进去看看殷晴,一会儿飘出去看看商阙下令仗毙宫奴。这情景好不热闹,周韵智只觉得可笑。

带到夜深人静之时,那商阙一个人坐在四仪宫中,周韵智就站在他和她的身后,是的,是他和她,殷晴此时站在商阙的身后,满目含悲的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

周韵智仿佛知道殷晴的心意,走上前去,在商阙的耳边说道:“你悔是不悔?”

商阙本来已经昏昏入睡,此时,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空荡荡的四仪宫大喊:“晴儿,是不是晴儿?”

那殷晴流下最后一滴眼泪,慢慢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周韵智一觉醒来,却已经不是在马车上了。

房顶上是暖红色的帐子,榻边站着一只镂空飞鹤香炉,几缕青烟正从这香炉中缓缓而出,周韵智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却发现自己在流眼泪,刚才在梦中,她瞧见了皇后殷晴投寰自尽前的一切,心下不觉得恻然,这皇后也实在是可怜,夹在两兄弟,或者说夹在皇权和权贵之间左右为难,在朝被皇帝猜忌,在野被各个城主之间利用。她丈夫要杀他父亲,从前的情人利用她,想来殷晴也是心死了吧,周韵智在这一刻忽然很能体会到引擎的心情,尤其是当她从榻上下来之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远在帝都的寝宫。这里的陈设布置,甚至连窗户上的雕花都和她寝殿中的一模一样。

忽然,有人在门外敲门,随机门被打开了。

一素装女子缓缓走进了房间,周韵智见那女子生的并非很漂亮,只是气度上端庄温和,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好亲近。

“姑娘可是醒了。奴婢名叫素茗,是行院中的掌事女官。”

周韵智点点头,原来这女官是这行院的总掌事,怪不得有如此气度。

“姑娘醒了,是否需要沐浴更衣?”

周韵智点点头,这几日来回奔波,亡命路途,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有好好的梳洗休息,她现在也觉得发际之间粘腻难受,隐隐还散发着一个味道,连周韵智自己都忍不住皱眉。

那素茗冲着外间拍拍手,她又顺势推开了隔间的门,不到一会,一队奴仆们就抬着洗漱用具走进了隔间,素茗又亲自拿着竹竿撑起了幕帐,待一切采办妥当之后,素茗才向周韵智道:“请姑娘沐浴。”

周韵智走进了那个隔间,才发现,原来里面是别有洞天,四周都镶嵌着巨大的琉璃镜子,房间的中央居然被挖出了一个小型游泳池般大小的泳池。

“这池水是从山上的泉水直接引了下来,据说能永葆青春,城主从未舍得赐予他人。”

周韵智皱着眉头,那商略到底对这些女官奴仆们说了什么?怎么口气尽然如此奇怪,难不成他们以为她是商略从外边带回来的姑娘,准备金屋藏娇来的?

周韵智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是以也越发不明白商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周韵智想不明白商略如此做法的原因,也不愿意花大精力去打理这些事情,是以,她拒绝了素茗女官委派的宫女们的服侍,待宫女们鱼贯而出,带上房门之后,她才解开头发,脱下衣服。

殷晴的头发很好,仿若是一头瀑布,周韵智细细擦洗一头秀发,心中却想着那日殷晴被商阙牵扯着头发,甩耳光的情景,周韵智心中更是不屑,倾国倾城又是如何?青梅竹马又是如何?这往日的情分尽然敌不过无名的猜测,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周韵智做完这一切之后,缓缓泡入温泉池水中,那池水果然有些名堂,周韵智居然还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那水划在肌肤上,肌肤触碰之间,尽然有滑腻的感觉。大约昔日 唐明皇赐浴杨妃的华清池也不过如此了吧?

周韵智忽然整个人都沉入了水底,门外传来一个脚步声,忽然隔间的大门被打了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周韵智躲在浴池角落的阴暗处,睁着眼睛网上看,只见一个男人蹬着一双雪白的靴子,穿着白色滚袖掐丝金边长袍,头戴着银白发冠。

只是,他很是茫然的来回查看,仿佛对于房间中没人很是意外。

周韵智见商略如此冒失,心中早已恼火万份,只是自己在池底憋不了多久,是以,她缓缓升上水面。

“九王爷,好雅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