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弱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原本躺得四分五裂的兵痞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改旧颜，一个个临墙危坐，炯炯有神的目光虎视四周，威武的雄姿浸透在他们的骨髓中，谁与争锋的气概扑面而来。调息的黑衣人们睁开了双目与停下了交谈的同伙齐齐看向门口，三个斗篷人不为所动地继续研究墙图，忙上忙下的，好似全世界都需他们时刻维持一样。最淡定的要数缩在一角的家伙，他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首先一只大脚跨了进来，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虎虎生风犹如一堵墙压了过来。我看到他虬结的脸庞有点疑惑，怎会如此面善。第二个是一个高挑的女子，黑衣黑裤黑纱蒙面，仿佛柳絮般地飘了进来。第三个就是碧，如今他那颗让人流连往返的光头，掩藏在一顶奇异的皮帽下，电浆枪还雄赳赳地负在身前，看脸色憔悴了很多。接着，一个精悍的小伙子跳了进来，好似脚下按了弹簧一般，他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随即轻快地扎进了那帮威武的大兵中。
我有预感最后进来的那个人我肯定见过，果不其然，当少校轮廓分明的廋长脸出现时，我的脑海里竟然泛起了芜的身影，不知道她此刻过得怎样，会不会已无暇忆起我这个过客。少校鹰隼般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厅内，我当然还在恰如其份地苟延残喘着。现在我的脑袋就像一个葫瓢，满脸的点子坑，眉毛荡然无存，充其量就是个不太恶心的麻子而已。我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相信我这种孱弱的小人物，他不会太留意。
少校的眼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没作丝毫停留之后，直接阔步走向斗篷人。他加上蒙面女子与碧，三人与斗篷人聚拢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当然无聊地继续嚼豆，过了好一会儿，索肖施施然走了进来，没有闲情雅致却胜似闲庭信步。彪形大汉的凶悍目光，终于在索肖的到来的时候从我身上转移开，我手中的这罐豆子着实牵扯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索肖这个脑壳好使的家伙，如今在这个大家庭混得不赖。
索肖与我并排靠在一起，低声问我恢复得怎样。我含糊地回道：“马马虎虎，这些是什么人？”索肖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我一番，对我的敷衍心中暗生不爽，说：“看样子先前你确实饿坏了，如今气色终于缓过来了，还魂了。刚见你被枭拖进来那会儿，我还以为你被人抽掉了脊髓，软塌塌地无一处着力点。要不是我竭力把你留下，你这个时候可能都发臭了。”
做人要分清好歹，我意识到态度不对，立刻改口感激涕零地谢谢不止，再次重声索肖哥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索肖目光中蕴含着些许笑意，语重心长地说：“迦南，以前在小队里各怀私心很正常，毕竟初次组队谁对谁都不熟。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个大厅内所有人的心中，多一个人与少一个人完全没区别。也许你刚才以为我夸大其词，其实我没有骗你，看到那群大兵没有，当时就是他们叫的最凶，说把你拖进来问问情况的是他们，可看到你出气多进气少之后，吵着把你踢回去的又是他们。没办法，这儿他们最大，任何累赘他们都不要。”
“你小子也是命好，”索肖继续道：“变成秃头麻子也不预先通知一声，幸亏我的眼力还过得去，当即就阻拦下来，再怎说我俩队友一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吧。呵呵，我装模作样地在他们面前检查了你一番，随即表明你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能活动自如了。说实话，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没人在乎你的死活，只要你不是麻烦就成。当然，碧与枭坚决地与我站在一起，也起了决定作用，这就是团队的力量。”
看着索肖前所未有的满脸诚恳，我默默地点点头道：“我懂。”索肖微笑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虽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不求拧成一股绳，但只要我们几个在大方向上起码保持一致，还是有所作为的。当初碧自说自话地代表我们去与那些大兵交涉，枭与我俩个人的其它想法肯定有，但只能保留在心底，只要他的决定是在不损害大家利益的前提下，我们都可以接收他的领导。所以，迦南，他与你有些小怨，如他刁难你，你能忍就尽量忍，一盘散沙的后果必然导致自取灭亡。”
索肖娓娓道来，我心里大致有点数了，现在碧成了我们的话事人，而索肖与枭依旧还是跟班。索肖肯定有些事情没对我讲，他本身就是玲珑心窍的家伙，会被性格有点爽直的碧拔了头筹，更别说桀骜不逊的枭会这么乖乖听话，所以，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才形成现今的状况。他最后几句，以其说是好心劝慰，不如说是一种含蓄的警告。
“看到角落里的那个人吗，”索肖淡然道：“他就一个人，势单力孤，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他叫什么，不是他没有名字，只是众人都认为知道了也是多余，他早晚会消耗掉，费那份闲心干嘛。所有危险的地方都是派他第一个进入。尽管他每次怕得要死，但是每次都还是必须去，不去肯定死，去了也许还有活路。也真是奇怪，这个人运气好得出奇，他每次都没事，而在我们行进的途中，在我的手上就死去了不下五人。”
“你别误会，”索肖看到我惊诧的表情笑道：“忘记给你介绍了，我以前就是学医的，现在是整个队伍的医务员。世事难料，相信枭也是这样想的，他如今就是一个游击手。”
我有预感，如果索肖所说的这个幸运家伙挂掉，那么他那份艰巨的任务就会转移到我身上，索肖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为我分析地说：“那些大兵们的职责就是保护那三个穿斗篷的人，我偷偷地问过碧，这三个神秘兮兮的家伙是什么来头，你猜碧说什么？”我眼白一翻，气呼呼地应景道：“你别管。”索肖呵呵笑道：“不是。他说：游客。”
“而那些黑衣人由那个女子带头，不知什么来头，连那些大兵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两伙人互相制衡，所以，那些吃力的杂活儿得由我们来做。”
索肖的话语告一段落，而我默然无语地全盘扫过去，表面看出一些的东西太肤浅，大兵也好，斗篷人也好，黑衣人也罢，只要我不死，来日方长。我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人，就是无名炮灰，我作为他的候补，需要他好好地活下去，长命百岁。
我可不相信运气长存之说，能活到现在的人靠运气，扯蛋。索肖被彪形大汉叫了过去，而我借此上前与角落的那人搭讪，不管他如何不情愿，一屁股紧紧挨着他坐下，肩膀硬抗着他颤栗的身体，恶狠狠地低声道：“你一直在偷看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吓得他哆哆嗦嗦地猛摇脑袋，我见他似乎真得很怕我，立马怒目逼视道：“那你怕我作甚？”他躲闪的眼神避无可避，瞳孔无焦距般地涣散开，喃喃自语道：“卡奇拉，荆轮上永无止境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