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几天，人事局正式发来调令，调杨凡前往珍北市文秘一科做秘书，办公地点在徐凤副市长办公室。
田思蕾看见告示后一惊，道：“怎么这样的？我事前一点都不知道。”
杨凡道：“我也是这几天才收到小道消息。”
田思蕾道：“这是谁的意思啊？”
杨凡道：“是老大的意思吧。”
田思蕾长年累月呆在江连日办公室，她与楼下原先文秘一科的姐妹关系渐行渐远，高处不胜寒，她现在几乎在文秘一科没有一个朋友，她不是说需要一个男人，而是需要一个伴，用以打发自己长年累月一个人在办公室的孤单。她并不是喜欢杨凡，而是觉得有杨凡在，自己至少不会那么孤单，至少有个说话的人，所以她很不愿意杨凡这时离开。
到了下午，江连日回到办公室，田思蕾借故进去问杨凡调走一事，没想到真是江连日的意思。
江连日素有亲民之风市长之称，他解释说现在珍北那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像在永南市这边基本一个罗卜一个坑很难有发展的潜力，珍北那边人事任免这段日子过于频繁，没有那么多罗卜坑，有利新人进去发展。
经江连日一番解释，田思蕾感觉江连日毕竟还是具有战略眼光，怕徐凤在珍北独木难支，派个自己人过去协助。自从与江连日一争高下的刘长宏停止接受调查之后，永南市常务副市长的头衔江连日基本上已握稳，他得把珍北以及城西开发区那边紧紧地抓稳，这是他未来仕途亨通的政治资本。
到了下午，因为过一天杨凡便要前往珍北那边报道，江连日决定找杨凡谈一次话。这次的谈话内容当然非常长，也非常很推心置腹，杨凡在听的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江连日对自己的期望。江连日的作风当然不同于其他人，关于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前途之类的江连日提都没有提，他不是那种靠钱与权来散发人格魅力的领导人，他只是把杨凡当作自己人，甚至当作自己的儿子。
江连日的谈话快结束之时杨凡感恩涕零，仿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自己在老大的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在杨凡宣誓一番后，二人的谈话正式结束。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这一天因为田思蕾的父母都在家，田父田母一直不是很看好杨凡，田思蕾不方便约他过来告别，趁田父田母忙家务活之际，只能自己到对面跟杨凡告别。
杨凡非常理解田思蕾的心情，大陆人口世界之最，但孤独之情也是世界之最，这种孤独是在商场购物以及玩点男女肉爱是解决不了的，一如杨凡的情况一样，与他交往过的女人也有不少，但他有时候同样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想出去见人，他害怕孤独有时又想要孤独。这是一种可怕的孤独。
田思蕾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父母就是不喜欢你。”
杨凡笑道：“我们要理解，他们那一代对后一辈要求很高，你看我也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再说你爸还是退休的大学教授，对后辈要求更高。没当面羞耻我，肯租房子给我住就不错了。”
田思蕾道：“你不会恨我爸妈吧？”
杨凡道：“怎么会呢，不会的，如果你见过我爸妈，你会更痛苦的。”
田思蕾一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杨凡道：“没事的，我在珍北那边也很近，你有时间可以来看我，我有时间也会来看你。”
没过一会，田父田母发现女儿不在，猜想女儿又跑到对面那臭小子住的地方去了，在杨凡住处外面叫门，田思蕾赶紧结束话题回去。
天亮之后，杨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搭车赶往珍北。
到了珍北市政府的时候，八点半还不到，由于徐凤到市长办公室上任的时间还不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她也早就到了，当然她上班的时间一向都很早。
见杨凡提着个包站在楼下，徐凤一惊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你要很晚呢？”
杨凡笑道：“学你嘛，在我的印象中，你做人领导的都从不迟到，我们这些做小的就更没有理由迟到。”
徐凤道：“可是今天你可以晚点到的。”
杨凡道：“没事的，我今天很早就起来了，我也没有别的事。”
徐凤道：“住的地方有没有找好？”
杨凡道：“我以前在物矿局的时候跟几个朋友住一起，昨天就联系好了。”
徐凤道：“住朋友那会不会不方便？”
杨凡想起之前自己在珍北是住朱严那，但朱严与她女朋友倩如办事从来不关门，在永南市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安静生活，现在又恢复天天面对她们的情形，可能真有点不适应，再说自己之前的房间可能还被宋淇淇占着。不过这事杨凡不想麻烦徐凤，于是杨凡道：“挺方便的，实在不方便我可以下午下班之后再去另找。”
徐凤道：“那多匆忙啊？”
杨凡道：“没关系的，实在不行，就找家宾馆住几个晚上也行，几天时间肯定能找到一个适应自己的住处。”
徐凤道：“要不这样吧，我住的那小区应该还有房子租，我中午替你联系联系看，住宾馆之类的很不卫生。”
杨凡一听，高兴地道：“那大好了，就是不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徐凤道：“不麻烦，随便打两个电话就可以，你不会嫌我住的那小区破旧吧？”
杨凡道：“不会的，你住那都没有问题，我更没问题。”
徐凤看杨凡一副中庸的样子，对他很满意。
这一天基本没事，本来杨凡还道徐凤原来的秘书文倩又请病假了之类的，没想到自从徐凤脱离物矿之后，文倩留在物矿局暂时做了副局长的位置。这也难怪江连日要调杨凡过来这边做徐凤的秘书。秘书这职业说大芝麻大，但功能很多，出谋献策，当领导的智多星，这当然是往好了说，往差了说秘书就是专门出馊主意馊点子的。馊主意这事如果碰到精明干练的老秘书就得悠着点，因为馊主意出了什么差错带来的恶果往往是秘书来扛，甚至不是秘书的馊主意带来的恶果，也得秘书来扛。
这个时候不是春秋战国的时候，还可以挑老板的，看老板人品不佳，可以到他国去发展，现在竞争激烈，官多秘书更多，能出馊主意的人大有人在，于是很多秘书为得到赏识，掏尽心思，最后引来纪委和检察院，然后相续落马。如果事情侥幸成功，羹要不停地分出去，而一旦出了差错，恶果却是秘书来承担。
要不是杨凡入职有这么段时间，还不知道秘书这个职业有这么大的风险，他好几个朋友在民营企业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卷铺盖走人，不像国企的秘书，被判死刑的都有，被判七八年大有人在。
杨凡跟的三个老板第一个是赵山，所幸杨凡跟他的时候刘长宏已失势，作为刘长宏阵营的一员赵山日落西山，很快被下放到珍北乡下去搞养殖，要是杨凡跟他的时间很长的话，说不定也被弄去养鸡了。杨凡跟的第二个老板是江连日，很有雄心壮志，不拘小节，八分正两分邪，正的部份大大的压住他邪的部份，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随便推小弟去死的那种。至于杨凡现在跟的第三个老板徐凤，应该至少有九分以上的正。
想起之前翻起全国很多秘书的落马案例，杨凡现在不由地感叹自己还算运气好，至少碰到的是两个有八分正之人，赵山是差了一点，但自己跟他的时日不长，也算是躲过一劫。
到了下午下班，徐凤已替杨凡联系好租住的房子，就在她那个老小区的前面一幢的五楼，推开后面的窗户，还能准确看到对面三楼的徐凤一家。
送走房东，看到眼前这间房子，杨凡非常满意，徐凤道：“只是这房子有点旧。”
杨凡道：“挺好的，环境安静，夜里也不吵。”
徐凤道：“这里一般晚上**点就安静了，年青人都不爱住这，以老年人居多，老年人经不起折腾。”
杨凡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里这么多宝。”
徐凤道：“这一带附近没什么娱乐设施。”
杨凡道：“我这人有个电脑就可以。”
徐凤道：“你不喜欢玩吗？”
杨凡道：“唱K唱酒之类的我也不太喜欢，我还喜欢安静一点。”
只要徐凤前面，杨凡永远都保持着一个很好的形象，这可能不仅仅只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更多原因可能在杨凡内心深处，他早已把徐凤当作自己的......？
徐凤点了点头，再次表示对杨凡很满意，杨凡就差没有说出自己喜欢艺术文学之类的了，过了一会，徐凤告别离开，杨凡送她到楼下。
到了休息日，杨凡回永南市把自己东西从田思蕾家对面那套房子搬了过来，田思蕾道：“要不我先把房子给你留着，到时如果再调过来，你再住来。”
杨凡道：“这怎么行，放这空着多浪费啊？”
田思蕾道：“我们家也不差这一点点钱，再说租出去又麻烦，碰到不好的租客更自找麻烦。”
杨凡有些感激地道：“我觉得还是租出去吧，别浪费。”
田思蕾道：“不用了，先这么定了。钥匙你也先拿着，我也帮你搬一点吧。”
杨凡道：“这一点东西我随便带带就好。”
田思蕾道：“没事的，反正我也正好要过去看一下徐姐。”
看着眼前的女人具有摩登气质，却可以为自己瞻前顾后，杨凡不由地心里很感动，觉得如果有谁能娶到眼前的女人做妻子，一定要到菩萨前面去烧高香。
中午的时候，二人到达杨凡所住的那老社区，田思蕾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后，田思蕾道：“这房子不错啊，离徐姐这么近。”
杨凡道：“对啊，就是她早些天帮我联系的。”
中午徐凤有事去了永南，杨凡只能与田思蕾单独吃了一顿饭。
饭后，杨凡送田思蕾上车离开，杨凡折回之时居然看见刘芬迎面而来，杨凡暂时没心情与她纠结见面，想赶紧找地方躲一下，没想到刘芬一眼看见了杨凡，小步跑了过来道：“杨凡，原来真是你？”
杨凡有些尴尬地道：“对啊，好久不见啊，你……你还好吧？”
刘芬道：“好什么啊，你这小子一走再也不过来看我们，也太没良心。”
杨凡道：“我也忙啊，我这不正打算这些天来看你们。”
刘芬道：“有没这么好啊？”
杨凡道：“你吃饭了没？”
刘芬道：“我还没吃，那你请我吃饭吧？”
杨凡道：“不是，我刚跟一个同事吃过，你如果没吃的话那你赶快去吃。”
刘芬道：“原来搞了半天你又想找理由把我支开，这么久没见，请我吃顿饭都不愿意吗？”
杨凡道：“看你来去匆匆，你有事情做吧？”
刘芬道：“今天休息天，我在家闷的慌一个人出来走走，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你到底请不请我吃饭？”
杨凡道：“那好吧，你要吃什么？”
刘芬一笑，道：“那还差不多。”
杨凡带着刘芬走近一家肯德基，刘芬道：“你就请我吃这东西？”
杨凡看了看四周道：“这不挺好吃的嘛，干净卫生，有营养，还这么有吃东西的氛围。”
刘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把东西往旁边的一个座位上一坐道：“那好吧。”
杨凡道：“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排队买好刘芬要吃的东西，杨凡给自己买了一杯可乐。
刘芬道：“怎么这么一点东西，怎么够吃啊？”
杨凡道：“这都是你的啊。”
刘芬道：“那你呢？”
杨凡道：“我刚跟同事吃过午饭，喝杯可乐就可以。”
刘芬道：“那我分你一点。”
杨凡道：“真的不用了，你能吃就吃。”
刘芬道：“我在减肥，不要吃那么多。”
杨凡道：“我看你也没怎么肥，多吃一点吧。”
刘芬道：“怎么，开始关心我了？”
杨凡道：“我对朋友一向都很关心。”
刘芬半咬了口鸡翅，道：“去，开不起玩笑。”
过了一会，刘芬道：“你说起同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杨凡道：“什么事情？”
刘芬道：“等会我带你看他。”
杨凡道：“谁啊？”
刘芬道：“等会就知道。”
杨凡道：“我等会还有事呢。”
刘芬道：“又去泡女人？”
杨凡道：“不是。”
刘芬道：“大礼拜天的，能有什么事，我等会带你去见的那人，是你以前认识的。”
杨凡好奇地问道：“到底谁啊？”
刘芬道：“到了就知道。”
杨凡道：“男的还是女的？”
刘芬道：“你给自己留个悬念行不行？”
杨凡想了想，被刘芬逮到，不到她完全累了是脱不了身的，于是杨凡道：“那行吧。”
吃过东西后，二人走出肯德基。
到了外面，刘芬到前面拦了辆出租车，二人上车，刘芬对出租司机道：“寒钢。”
寒钢在珍北效外的效外，地处农村，出了寒钢基本出省了，杨凡道：“什么人会在那边啊？”
刘芬笑道：“给你留点悬念。”
杨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你不会带我去见你男朋友吧？”
刘芬道：“你别这样说，我单身，你别随便玷污我的清白。”
杨凡笑道：“那好吧。”
刘芬道：“我真的单身。”
杨凡道：“上次在物矿局公交站前面的那男的是谁啊？”
刘芬道：“我们早就分了。”
杨凡道：“早？现在距离我上次看到那家伙的时间可没多长时间？”
刘芬道：“我知道，但我早把他甩了。”
杨凡道：“你不是吧，这么喜新厌旧？”
刘芬盯着杨凡道：“我就没喜过好不好？”
杨凡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有幽默感了。”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了快一个多钟头，终于在刘芬的呼叫下停止，刘芬付过出租车费之后，二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杨凡看着四周到处是菜棚和鱼塘，连条大路都没有，估计晚上出租车都不敢往这边地方跑，杨凡道：“来这里见谁啊？”
刘芬在后面走上一条小路道：“跟我来，就在前面。”
杨凡赶紧折头跟了上去。
绕过几口鱼塘，小路变得越来越难走，刘芬穿着高跟鞋更难走，幸亏她穿得是专卖店卖的高根鞋，要是地摊货早掉跟了。
杨凡在后面道：“你打算来这里，就穿一双好一点的鞋出来嘛。”
刘芬道：“谁知道今天会看到你，没看到你，我又不打算一个人来。”
杨凡道：“你不会怪我没来看你，想整我吧？我虽没时间来看你，但也有打过电话给你的。”
刘芬道：“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杨凡只能跟着继续走。
到了前面一个晒谷场，刘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到了。”
杨凡看着晒谷场前边两幢简陋的房子道：“这哪有人啊？”
刘芬道：“你继续跟我走。”
杨凡瞬间有种前面那两幢二层房子住着假公安的感觉，因为之前他还倒霉被假公安骗过，幸亏是刘芬带路的，要是前面是一个陌生人，杨凡真不敢再跟她走了。
走到前面其中一幢房子前面，刘芬走进去道：“赵局在吗？”
杨凡跟进去道：“赵局？哪个赵局啊？”
刘芬道：“你怎么这么贵人多忘事的？”
说完不顾杨凡的感受，在那继续大叫赵局，不一会，一个穿着农场工作衣但满身泥垢的人从另一边走出来。
刘芬迎上去道：“赵局呢？”
那人有些不耐烦地道：“这里没有叫赵局的人。”
刘芬惊道：“怎么会呢，他跟我说就这啊？”
那人道：“你们快走吧，这没叫赵局的。”
刘芬道：“他叫赵山，他跟我说他就在这。”
那人道：“赵山倒有一个，不过也不在这，到那边鱼塘给鱼喂饲料去了。”
说完那人朝着西面一指，杨凡一听赵山自从在物矿局失势之后被发配到了这，他这才明白刘芬之前为什么说是自己认识的，原来这人是赵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