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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威名

那火很难扑灭,落在地上也在燃烧。在火焰的灼烧下,枝叶卷曲,树干生烟,跟着就轰得一下,腾起更大的火苗,令人难以靠近。可是后面的部队不能等,长官的命令不能拖,伯萨跳下马,用长刀严令部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兽兵们涌上前去,在盾牌的掩护下将燃烧的树木拖走、移开,试图于烈火中破出一条通道。他们几乎就要做到了,只是忽然发现,前边的道路上射手列队,正将一张张弓箭蓄势待发。

兽兵们在移开树木的同时,也移开了挡箭的屏障,迅即遭到了无情的攒射;而一件更加让兽族人震惊的事情紧跟着就发生了:那是一名绿衣女子,**于半坡之上,手中一根细木棒,棒尖前赫然一颗斗大的火球,并随着木棒的挥动,呼啸而来。火球落在了兽族人中间纷飞四溅,沾那那着,灼热异常,兽兵们乱作一团,因为他们自己也在燃烧。

恐怖的情景让伯萨的声调变得异常尖锐,“冲过去!冲过去……”话音未落,又一颗火球飞来,将伯萨打到了路边。他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便淹没在烈焰之中。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四处弥漫,前队惊恐后退,又在原本齐整的后队中引起了混乱。瓦里寇或许还能够控制部队,但他绝对控制不了自然的力量。风依旧在迎面吹来,但带来的不再是惬意的凉爽,而是炽热的高温和飞舞的火舌。火借风威,风助火势,正顺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席卷而来,如同两条势不可挡的火蛇。兽兵大半身陷火海,在烟熏火燎中被熏死、烧死、踩死者难以计数。兽军大乱,争相逃命。

残部逃出大风峪西口,两旁山林中忽然乱箭纷飞,喊杀震天,义军主力掩杀而来。兽军四散,到处都上演着被义军将士围追阻截的场景。瓦里寇得左右死护,杀开血路脱逃,不料迎面冲来一人,放出飞剑,杀散护兵;并将一柄长剑追风刺来。瓦里寇躲避不及,胸部中剑鲜血刹那间便浸透了厚厚的衣甲。

瓦里寇倒翻在地,挣扎着问:“你,你是谁?”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义军主将穆阿奇。”说完,手起剑落,结束了瓦里寇罪恶的生命。

大风峪一战,兽军大败,瓦里寇以下四百余人被歼,侥幸脱逃者未及十一。消息传至眉州占领军总部,千夫长松尼希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左右扶入座中,许久方缓过劲来,追问详情。

部将禀道:“该股义军总兵力在五百至一千人之间,原为白马正规军残部,辗转流入眉岭,作战能力较强,并非一般民团乡勇可比;其主将唤作穆阿奇,惯使双剑,一剑名青虹,能隔空杀人;一剑名巨厥,则削铁如泥,瓦里寇大人便是为此人所杀;此人之下,另有一人名叫陈来宝,为青铜级斗士,亦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最厉害的却是一名女子,姓名不详,只探出她是穆阿奇的老婆,此女能诵咒施魔,凭空发火,大风峪之难便是她一手所为。”

“想不到人类之中竟有此等奇能异士,凭我军目前的兵力,实难与之匹敌。”松希尼摇头苦叹,于是命令各部回防眉州城;又遣信使分别赶往南川、河阳求援。

不日,信使返回,两地驻军均以兵力不足为由,未予分兵。松希尼万般无奈,只得手书一封,派一名百夫长前去求见霍沙拉副元帅。霍沙拉为兽军后方大营主将,掌管全军补给,并握有两个万人团的总预备队,当然他也是松希尼的顶头上司。松希尼本不想报危,但大风峪一战折损了他半数兵力,再难确保眉州平稳,倘若义军再来攻城,那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松希尼与霍沙拉私交亲密,倒也并不担心被他治个指挥不当之罪,但在等待回复期间,总有些心绪不宁。

半月后,一支兽军开进眉州城。松希尼出来接见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原来这支援军仅有两百人,且多为打着绷带的伤兵。真不知道他们是来作战的,还是来养伤的。他同时也接到了霍沙拉的回信,看后黯然失色。

义军火烧大风峪,重创兽族占领军,极大地激发了眉州百姓的反抗意识。一时间,眉州各地乡民四起,均以义军自称。兽军多方镇压,却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穆阿奇和他领导的义军仿佛无处不见。穆阿奇本人确曾到过眉州城,并在脑海中酝酿出一个更大的行动方略。

义军总部甘泉谷,穆阿奇目光扫过座下众将,左手边:左苍、关朋、余成、吕周;右手边:枊莺、陈来宝、张权、孟全,与众道:“大风峪一战,眉州兽军损兵拆将,士气大落;反观我军不但军心大振,又得张权率众加入,实力倍增。我军正该乘胜出击,开入眉州平原,联合当地乡勇,伺机歼灭眉州守敌。”

众将本来都挺轻松,可听完穆阿奇的打算后,大都面露惊诧,甚至哑然失笑。左苍道:“大人不是在说笑吧?”

穆阿奇道:“此乃军机大事,我又怎会拿来说笑?我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我们打败了兽族人,解除了眉岭之危,现在可以喘口气,好好过几天舒坦日子。其实不然,我们目前的处境反而更危险了。我军原以藏打为主,歼敌多不过数十人,对兽军而言,视如小疾;而大风峪一战,一举歼敌近五百之多,则必成兽军心腹大患,他们又岂能听之任之?眉岭虽可容身,但不过是偏狭一隅,人烟稀少,物资匮乏,既无扩军之便,又无强军之利,绝难以为长久;而眉州广阔,地富民繁,百姓仰义军之名,莫不望眼以待,我军到处,必得箪浆篓食,争相奔投,一夜之间,大军可成。我军恰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不乘敌疲弱图强做大,一旦敌势再起,处境必危。”

众将议论纷纷,无不深以为然。左苍素来谨慎,不免仍有疑虑,又道:“大风峪之战,我军占尽天时、地利,更得夫人魔法助阵,方能一举功成,大获全胜,但其实兽军战力并未真实显现。如在平原作战,我军无险可依,正面交战,则胜之不易。所以我以为,我军即使进入眉州平原,也应避免与兽军决战,短期内不宜攻坚取城。”

穆阿奇点点头,“左兄言之有理,兽军亦有所长,否则也不能占我神洲半壁。我看那眉州守将倒也有些谋略,其兵力收拢迅速,设防严密,此城取之不易。但其龟缩城内,城外空虚,倒与我军大开方便之门。我意举两队人马开赴眉州平原,一面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一面密切监视兽军动向。此任重大,不知何人敢往?”

“末将愿往。”关朋、余成请命。穆阿奇大喜,遂命关朋为首、余成为副,各率本队即日起程;又命张权往张镇,采办军需,并会同孟全于山中开炉练铁,制造军械;枊莺组织百姓开荒种田;陈来宝司职山寨防务,兼管兵士训练。其后又道:“还有一事,如今我军声名在外,各地民众纷纷来投,眼看山寨已无处收容,我们又不能把百姓们拒之门外,所以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开辟新营地,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左苍笑道:“狡兔尚有三窟,咱们又岂能单守一处?大人深谋远略,所言极是,只不知这新营地又该往何处安设?”

穆阿奇道:“我军目前的发展方向在眉州,但南海方面亦须有所应对。新营地当须靠近南海国,同时对眉岭道东段加以警戒,以防南海兽军袭我侧后。”

吕周起身道:“如此最好,大家均有差遣,我也不能闲着。开营之任,便请两位大人交与末将。”

穆阿奇正有此意,欣然应允,又道:“你此去,当须处处谨慎,随时提防南海兽军异动。”

吕周道:“大人只管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次日,吕周率本队六十名士兵,出甘泉谷向东进发。与眉岭道走了一日,约摸次日可达山口。吕周命部队仍于山道行进,手下劝道:“此去已近南海,道途难料,为求稳妥,不如往山中择路而行。”

吕周道:“部队翻山而行,行速既缓,又耗精力,何如山道便捷?眉岭属眉州国地界,为眉州兽军辖地,与南海兽军并不相干,他们又怎会舍本就末,来管别人的闲事?”并未采纳。

行至午时,一支兽军迎面而来,兵力也有五十人,由一名百夫长带队。这支兽军恰恰是由兽族南海占领军派出,他们原与眉州友军时有通联,可最近数月却忽然中断,也不见眉州巡逻队前来休整,不免起疑。眉岭道虽属眉州方面管辖,但其东段更靠近南海城,南海兽军指挥官考虑再三,这才派出一支人马前来探查。

双方不期而遇,一场遭遇战旋即打响。人类优势全无,在兽兵的冲击下很快阵脚大乱,作鸟兽散逃。吕周拼死作战,连杀数敌,却被那百夫长飞身赶到,只一锺,便打得脑壳崩裂,惨死当场。兽兵四处追杀,全队仅数人逃生。兽军悬义军尸体皆于道,而后撤回南海,未敢深入。

穆阿奇等人闻询赶至时,尸体遭野兽啃咬,几无完骨。众将士无不悲愤,含泪掩埋战友,于坟前誓言:有朝一日,必踏平南海,手刃仇敌。穆阿奇抽调士兵五十名,重建三队,任命陈来宝为队长,仍往岭东一带扎营。

陈来宝不负使命,于青峰岭上安下营盘,频繁活动于南海境内,引流民百姓来投;关朋、余成亦于眉州结村联社,占地扩军。至岁末,义军重整,总号军团,穆阿奇为军团长,左苍副之;下设三军,第一军关朋任军长,余成副之;第二军张权任军长,孟全副之;第三军陈来宝任军长,三个军总兵力三千有余,粮草充足,兵械齐整。至此,义军威名益盛,眉州、南海两地兽军惶惶不可终日。

年关过后,穆阿奇亲往各地巡视,这一日,来到第三军驻地青峰岭。陈来宝率队相迎,将士们无不精神振奋。穆阿奇大感欣慰,与众相见甚欢。当晚,寨中设宴款待军团长,陈来宝等主要将领座陪。虽是粗茶淡饭,亦是其乐融融。酒过三旬,穆阿奇道:“我这次来,不光是看望各位,还有一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何事?”陈来宝问。

穆阿奇道:“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军活动于眉岭乃至眉州、南海等地,可谓风生水起、声势浩大,兽军却为何不调兵围剿我军?”

陈来宝想了想,道:“当是兽军前线吃紧,一时无兵可调。”

“不错,我也这么想,可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陈来宝楞了楞,座下众将均是茫然。

穆阿奇道:“我们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只能以此来判断。我想这足以说明人类仍在战斗,战争并未结束,而大局尚在未定。”

陈来宝不解地问:“那又如何?”

“我们为何而战?恐怕不能仅仅停留在求生存或者杀几个兽族人以泄心头之恨,我们最终的目的应该也只能是为了彻底打败兽族人,将他们赶出神洲,还天下太平。”

众人纷纷点头,陈来宝道:“阿奇,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军远在偏陲,又如何左右得了战争大局?”

“我们的确左右不了,但只要我们敢打肯干,相信总会于大局有所助益。”

“那我们又当如何?”

“眼下看来小打小闹是不行的,这样打不疼兽军,所以我想搞点大动作,迫使兽军抽兵回防,以降低我方主战场上的压力。”

“如此一来,主战场上的压力减轻了,我们的压力可就加重了。我们顶得住吗?”

“顶不住也得顶。”穆阿奇道:“我们和主战场其实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据探子回报:目前兽族右路军近二十万大军正在进攻宝山防线。那里已经是白马国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宝山失守,白马将举国沦丧。真到那时,二十万大军腾出手来,我们又能蹦达几天?所以我说,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撒开膀子,死活拼他一场。”

陈来宝哈哈大笑,朗声道:“阿奇,你就说怎么干吧!刀山火海,兄弟我也是在所不辞。”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穆阿奇顿了顿,接着道:“那咱们就合计合计,怎么把南海城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