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坐在巨大的王座上，银色长发披散在一身金线细细勾勒的黑色长袍格外显眼。眼神肃杀，不同于以往懒散的神色，而是带上了纵横天下金戈铁马般的霸气。
来人“扑通”一声跪倒，只觉得双膝在冰面上硌得厉害，头一直低到了手背上，才大声道，“属下奉阎王之命前来，有要事禀告鬼君。”
“嗯。”夜魅应了一声，“说吧。”
“回鬼君，是这样的……”来人由于严寒已经冻得有些经受不住，努力克服着颤抖，战战兢兢道，“根据阎王派往人界的眼线来报，慧灵宫已经隐隐有异动迹象。大概半月前紧急召唤四处分散的纵灵师们返回慧灵宫，更是秘密召唤了人界其他异数门派的翘楚掌门，如今集结于慧灵宫，前日则派出了一支小队先行出发，虽然是极为小心地掩盖着去向，不过根据阎王的分析来看，目的大约是西野。”
“西野？”夜魅的眼神凝聚了一下，如同冷芒在背，“倒是找对了地方。”
“慧灵宫宫主勤曾手下的月长老，据说擅长占星之术，十次倒有八九次都是准的，这次的结果估计也是出自她之手。”来人只觉得一阵寒意侵袭上自己的身体，虽然提了灵力御寒，但是效果却不甚明显，只得将身子缩得更小点。
“那个老女人……”夜魅冷哼了一声，想起百年前一战见过的鹤发童颜的老人，撇了撇嘴，“其他的呢？漠离行动了吗？”
“这个……慧灵宫戒备森严，又有许多灵气护体，魑魅魍魉们根本进不得。但是却没有看见他从慧灵宫离开过……内里、内里在筹划着什么，就无从知晓了。”
“这样啊，”夜魅悠悠道，眼神不知道飘到了何处，“漠离的行迹一向漂浮，灵力又远高于他人，他若是真有意隐瞒你们也确实搜藏不到……”
“鬼君明、明……”来人本想感谢夜魅的善解人意，然而却耐不住寒冷，一个喷嚏猝不及防便打了出来，一时慌了神，连忙谢罪道，“还请鬼君赎罪！”
“这里很冷么？”夜魅笑了笑，眼神里却殊无笑意，“跪了这么久，腿是不是麻了？站起来吧。”
“谢、谢谢鬼君……”来人感恩戴德的应了一声，然而手脚却冻得冰凉僵硬，颇是费了些力气才站起身来。
“现在……”夜魅淡淡道，“告诉我为何漠离能侵入地狱府最深处，你们却无法进入慧灵宫半步？”
“这个……”来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只得重复一遍道，“方才鬼君不是还说他行迹漂浮……”
“那是我说的，又怎样？”夜魅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谓的笑意，“我还没说完呢，他的灵力高超，但这不是你们无能的借口。”
“而无能的人，没有资格生存，更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
“哪怕以鬼魂的形式。”
夜魅淡淡道，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眉眼莫测，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来人战战兢兢地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遥远王座上的红色人影，纵然夜魅的面容再无双美丽，但是那如同冰雪般冷淡的表情，他看着只觉得周身一阵阵泛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鬼君的容貌，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一箭便刺中了来人的心脏，带着一股无法抵抗的强力将他连着身子都狠狠抛了出去，撞在背后的冰块之上。
“嗤”——一澎鲜红的血液这才飞溅开来，反射在四周的光滑如镜的冰块上如同千蓬万蓬血上悄然盛开的梅花。
整片雪境寂静无声。
夜魅淡淡地收回了手，“脏了。”
皮肤上不期然间传来一阵灼热感，正在和湉夏一起准备演奏戏本子的青言略微皱了皱眉，手一抖，便在批注的戏本上拖长一条墨迹来。
“怎么了？”湉夏注意到她的异动，柔声问道。
“没事，”青言掩饰性地将笔搁下，打了个哈欠道，“看了这么半天的戏本，总觉得有些困倦。”
“呵呵，”湉夏善解人意地笑道，“是这样的，要不你先去休息休息？剩下的也不多了，我们可以明天再练。”
“嗯。”青言点头道，小心将案桌从面前移开来，收起了自己的那卷戏本，道，“谢谢你，湉夏。”
“不客气。”湉夏笑道，也将笔搁下，托着腮看着她，“怎么还这么见外呢？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好朋友了吧？”
“……”青言愣了愣，看着一脸笑容毫无防备的湉夏，脑海中蓦然就闪过了笑容明亮的悠菰。此刻她一人在宫里做什么呢？是在陪小弟子们玩还是独自一人看落日呢？悠菰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是在宫里知心的朋友却不多，此刻自己走了好几个月，她……不知道还好不好呢。
青言有些出神，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才将眼前湉夏的笑颜和悠菰分开来，讪笑道，“有些恍惚了。”
“快去歇着吧。”湉夏催促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世主也不会找我们。”
密室之内没有墙之类的遮挡物，几乎全是用红色帷帐所分割成一块块的区域。这样的构造，大约也反映出了川十一讨厌阻隔的一面吧，但是为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在自己和漠离之间竖起一道永恒的屏障呢？
青言的嘴角勾勒出一丝轻蔑的笑，隔着重重纱帐，她已经看不清湉夏执笔书写的样子，这才从脖颈出拉出了一块青玉。
那块青玉看上去和普通的宝玉并无大异，然而细细看去，其中却有一块血红色的晕在缓缓流转。
青言仔细用手掌拂过青玉光滑的表面，掌心凝聚的灵力通过青玉传入那块红晕里，几乎是立刻，那块红晕便发生了质的变化，原本如同薄雾般轻柔的物质纠缠扭曲，四处漂浮，最终在青玉上显露出几个蝇头小字。
“人界出兵，首战西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