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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邢勤英

年轻时候,总以为爱一个人是件简单的事,被一个人爱也是件容易的事。WWW.tsxsw.COM以为爱情就像牵手一样简单而又单纯,你爱我,我也爱着你。然而成熟后却发现,爱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甚至不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你情我愿的事,不是郎才女貌的事——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懂得示弱的女人能赢得男人的心;敢于坚强的女人能赢得尊重。对与错说不清,想那么做还是得做。人生只这么笔直一次,弄错未必补救得了。痛苦算来算去也只是小伤,想做未做的悔恨是连整个生命都要否认的,是一辈子想起,都要捶心肝……

站在我和勤勤合葬的墓前,我想起勤勤说过的话:“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不是想念那处风景,不是怀念曾一起看风景的那个人,只是留恋那时的心情,和莫名的悸动。因为单纯,所以美好,因为美好,所以悠长。淡雅一抹繁花,几多思念许他,他不知花开不易,他不懂女人需要珍惜,他也不知生死都不由人设计。自君别后,一个人的孤独,这个喧嚣的世界怎可懂得?此情可待成追忆!

勤勤是我拾到的一只流浪狗,我把她抱回家,悉心的照料。我至今都认为领养一个动物,尤其是一只狗,可能是你能够拥有的最纯粹的感情。没有人,也很少有小孩可以这样无所要求地陪着你。它们只想活着,吃东西,它们完全地依赖你,如此之脆弱。它们的脆弱让你完全敞开心胸接纳它们。

父亲说:“如果你照顾一只肚子饿的狗,给它食物,让它过好日子,这只狗绝不会反咬你一口。这就是狗和人类最主要的不同。”

我可怜勤勤,悉心照料她,带她到各处去游玩,但是,我从未想过让她当我的家人,更没有想过要让她做我的妻子。

勤勤很聪明,也很忠心,她认主人,她总是跟着我爹,每次只要看到勤勤蹦蹦跳跳的跑来,我就知道爹在家。她在我家总也有十几亿年了吧,这中间,她也做过我家的女儿,做过我的童养媳,她很勤快,只要有勤勤在家,家里都是整整齐齐的,我爹总是说:“钟麟啊,勤勤很爱你呢。”

“我也爱她,但不是那种爱法。”

这一世,我爹执意要我娶勤勤,我本来死也不愿意的,没想到爹竟然哭了,说:“钟麟,爹求你了。”

我同意了。但婚后十几年,我没有碰过她。她却是无声无息的呆在家里,帮我照顾着老爹。

直到我杀了海兰,临去赴刑的时候,我看见她端着碗给我女儿喂饭,我的心突然软了。就这样一个卑微的女子,渴望一份无望的爱,我如果死了,她连个孩子也没有,会怎样被人看不起呢?

我和她同房了,在狱中,我听说她产下一子,我当时就泪流满面。

后来,我从军征战,也只回过一两次家,短短的几十天的会面。勤勤为我守着家,照顾老人和孩子,对我的父亲生养死葬。一双儿女都走上了正路,在那样风雨飘摇的大环境下,忍辱负重,她一个弱女子,该有多么不易啊。

站在我们东大村的墓园前,我欲哭无泪,我忍痛挥了挥手巾。

为什么我不该挥舞手巾呢?这趟远去的时光列车,乘客多少都跟我有亲。去吧,愿你们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别为失去的哭泣,为还留在你身边的一切微笑吧。如果我们只是欣赏,而不强求拥有,那这个世界该是如何美丽!回忆是父亲留给我的礼物,常常想起那时候他那动人的短发,在阳光下那么闪亮飘逸。

安安对我说:“邢勤英和你爹在一起,她也去了不存在的不存在。”

我的眼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