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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宁军坑杀殁,将军挥泪刎

烈烈风声招展着鲜艳的“南”字旗,行军神速的南朝大军踏马扬蹄,溅起尘土飞沫,“哒哒”的马蹄载着庞大的队伍在南朝的土地上敲出震耳欲聋的绝响……

赵子崮带着爱子赵海跃慢哒哒地拖在宁家军队伍的后面,

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此刻,赵子崮已经以“身体虚弱,经不起颠簸”为由撤出了宁家军的队伍,唯留爱子赵海跃相伴身侧,躲在一处坡地上。

远方响起的震慑四方的马蹄声是他们胜利的号角正在吹响,赵子崮等这一天早已等得头发花白。

自从他以雪贵妃和宁将军夫人雪颜来路不明为由,向太后提出要压下宁忠的官衔不提的事得到皇上的应允后,他便以同样惨重的代价在二品的官位上整整待了二十年。

这一天是他雪耻的日子,是他赵子崮翻身的日子,也是他赵氏一族,在波宁国富饶的土地上重绽光辉的日子……赵子崮想着这一切近在眼前,不觉喜极而泣。

“爹,您这是怎么了?您的身子好些了吗?您不要哭,孩儿再也不生您的气了,您要是觉得还不解气,您再来打孩儿,孩儿绝不生气。”赵海跃支起个笑脸凑在赵子崮脸前,指着自己的脸对赵子崮说。

赵子崮看着朝阳照耀着的波宁国的大好河山,一把将赵海跃携在怀里,脸上带着泪花连连地说:“好,好……”

赵海跃闻言赶紧把头从赵子崮怀里挣脱出来,皱巴着张脸道:“爹,您还真打呀?”

赵子崮一低头看见赵海跃那张拧着眉头苦到家的可爱脸庞,笑呵呵地将他重新抱在怀里,狠劲儿地揉了揉赵海跃的脑袋:“孩子,爹再也不会打你了。今日一过,你二皇子哥哥便要继位,波宁的天下就是咱们赵家的了……哈哈哈哈……”

“哦?二皇子哥哥要当皇上了,孩儿怎么不知道?二皇子哥哥最喜欢跟孩儿玩儿了,他说有了好消息要第一个告诉孩儿,孩儿都不知道,爹爹你一定是骗人!”赵海跃从赵子崮的魔掌下拱出自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脑袋,一本正经地指着赵子崮说。

“嗯~爹爹不骗人!你听,讨伐宁大将军的军队已经来了,南朝和暗夜的军队一起出动,连带着波宁的守疆战士,这一仗咱们准赢,这皇位你二皇子哥哥是坐定了的。”赵子崮看着远去的南朝军队欢喜地跟赵海跃说着。

“那爹,您不是答应孩儿不会杀死沁儿吗?咱们现在躲在这里看都看不见,要是待会儿沁儿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赵海跃伸着个脑袋瞪大了眼睛望着远处,可根本还是什么都看不清,身子不由地就要站起来。

赵子崮一把把赵海跃烂回怀里,着急地道:“沁儿不会有事的,大王子答应爹爹一定会保护好沁儿的,你就放心地呆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就是了,知道嘛?!”

“哦。”赵海跃耷拉着脸委屈地看着赵子崮,心里小声喃喃地道:“不看就不看,干什么凶人家嘛!”却也只得跟着赵子崮一起趴在山坡上,不明所以地瞅着远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战场。

这厢南朝大王子牧苏韵带着宁沁奔马赶来,气势雄浑,整路大军意气风发,浩浩汤汤往这边追赶波宁余部。马蹄踏地,犹如万鼓齐鸣,声彻山谷,复又带着回音,震得心肺都要撕裂般疼痛。

眼见着波宁余部就在眼前,大王子牧苏韵突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南朝军士人疲马乏,原地停下休息!”

“大王子,这恐怕不妥吧……”得令的副将闻言怔愣在马车旁:这大王子也太离谱了,他行军多年,哪有将领怀抱女人坐在马车里率兵打仗的?敌寇当前,不奋力急追,反而叫军队停下来原地休息,这是什么道理嘛!

“本王自有谋断,你传令下去便是!”牧苏韵在马车里隔着窗帘听见他说话,也不见挑帘,便那么回了他一句。

那传令的副官听了,自是不敢再言语,只好硬着头皮去传了。登时,南朝的军队慢慢停了下来,将士全部下马原地休息。

赵子崮远远地看见南朝的军队在距宁家军一二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正弄不明白大王子这是什么意思,那边儿暗夜的大军已经绕过大山往这边儿涌来,势若破竹,锐不可当。

宁家军眼见着波宁已经近在眼前,救援的信号业已发出许久,可就是不见波宁的士兵前来救援。身后南朝的军队急追快赶地将他们逼至此地,却是突然停了下来,想是大王子有心放他们一马。只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暗夜的军队又莫名其妙地从后方包抄过来,将他们逼得不得不全速向前。

牧苏韵派了十几拨探子往前方刺探军情,这会子他在马车里一边儿听着前方传来的讯息,一边儿替宁沁揉着脖颈,时候差不多了,宁沁也该醒了。

“嗯……这是在哪儿……”正这么想着,宁沁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忪醒的声音里带着含混不清的诱惑,透出稍带些病态的*。

“沁儿公主醒了?可觉得好些了……”牧苏韵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学着牧苏歆的样子问道。

宁沁揉着眼睛一看是他,立刻警惕地撑着身子跟他保持距离,瞪大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朝着他厉声道:“你……你出去!”

“哼~”牧苏韵垂头一笑,露出戏谑的神情,懒懒道:“这是本王的马车,沁儿公主要让本王出去哪里啊?”

“宁大将军正在前面跟暗夜作战,三万不足的宁家军跟十万暗夜配备精良的轻骑,我想沁儿公主还个时候应该先想想怎么救你爹爹吧?怎么还有心思跟本王……”

牧苏韵正说着,宁沁倏尔大力地将他推倒在一边,连滚带爬地翻出了马车。不及牧苏韵出来拦住,宁沁已经就近跨上一匹马的马背,眼中含着泪花,咬牙扬鞭往波宁这边赶来。

牧苏韵见宁沁去了,立时也下了马车,一个翻身上马,扬鞭在前,带着南朝的队伍往波宁这边赶来。

宁家军与暗夜的铁骑交上手,根本没有什么胜算。不足两万的军士超过三分之二在南朝都得了严重的皮肤病,免疫力严重降低,加之连夜全速行军,到了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几乎无法应战。

暗夜士兵前来,并非一开始就喊打,而是先投了一阵毒气弹,后又摆箭阵射出五万羽箭。宁家军瞬间倾倒大片,伤亡惨重,原本不足三万的军士这会子这会子已经不足三千,叫几位将领看了真真是觉得痛不欲生。

“呀——杀——我们波宁的战士,便是死,也要死在波宁的土地上!”左飞鹏鼓起浑身的力气大声喊着朝暗夜的军队杀来,一路闯过来,本来已经满是伤痕和鲜血的身体上复又添了色彩。

宁忠与几位大将带领前锋与暗夜激烈地交战,为奔向波宁的战士争取时间。一柄丈八长枪在手,一掠而过,扫杀一大片,可暗夜的兵士很快便会补上来,眼见着那些归去的士兵就要进入波宁了,宁忠咬紧牙关撑着只等那一刻的到来。

“轰……”一声巨响传来,那些他们拼了命才得来的众将士的回家路上,居然是早已备好的坟墓,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的宁家军几乎全军坑殁。

“爹爹,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宁沁飞马扬鞭而来,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南朝军队,踏马而来。

宁忠眼里浮起的那一丝苦痛里,带着一抹绝望的笑,他与郭副将、左飞鹏并余下的五位将士血染战衣,持着带血的武器安然而立,看着暗夜怎样在南朝的马蹄下化为灰烬。

“爹爹……”宁沁纵马跳下,磕磕绊绊地直扑进宁忠的怀里,哽咽着无声地连连唤着:“爹爹……”

宁忠伸手大力地扶住宁沁的胳臂,用一双饱含希望的眼睛把目光直钉进宁沁的眼睛里,声音轻而决绝地:“沁儿,记得要替宁家军报仇!”

宁沁流着泪闭目,连连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前,暗夜的大将已经被利箭刺死,满是血腥的战场上暗夜的军队倒毙在地,宁忠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等遇上他甚为好战士们,他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猛地推开宁沁,宁忠含泪望天,拔刀自刎:好兄弟们,宁忠这就来天上与你们同生共死!

热血溅在宁沁煞白的脸上,那温热的气息熏得她泪流不止,过了好久,她才抚摸着自己带血的脸尖声叫道:“不——”

大雪突然刮来,铺天盖地,在这满地是雪的战场上空唱起一首哀怨的挽歌……(未完待续)